箐衣雖無退怯之意,可箐依的老子娘——壽安居當值的梳頭娘陳媽媽卻是心疼閨女的,訊息一出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跪在公夫人跟前哭訴,只求公夫人把箐衣從斜陽閣摘出來,莫教她喪命在斜陽閣中。
昔日丫鬟僕婦環伺的斜陽閣散了個七七八八,除了忠心不二的錦瑟、自小相伴的落梅,竟再無一人願與自個人來這外莊走一遭。
縱是如此,還是連累得錦瑟受難。
“四姑娘。”
落梅嘴巴一癟,不多時便哭花了小臉,眼淚如潰堤之水,砸在瑞瓏嫣的手背上,砸得瑞瓏嫣生疼。“哇哇”嚎了許久,落梅才後知後覺自家姑娘亦是嗚嗚哭得傷心厲害,全然沒有了先時的決斷狠厲。
且說那著方渠家的尋了個由頭支開的葛矜一得訊息,自是羞愧難當,私心裡更是怨恨方渠家的假口刁難四姑娘。只是方渠家的乃是葛衿的婆母,於情於理,葛矜都不好在明面上置喙方渠家的的決斷。
若非心裡委實記掛病弱的四姑娘,葛矜此間哪裡還有顏面再見四姑娘?
瑞瓏嫣看著滿臉自責的葛矜,實在狠不下心將一肚子的火氣撒在她的身上、斥罵於她。末了,也只有一句“眼下我無法顧全錦瑟,唯有倚靠葛矜姐姐施之援手、顧全一二。”諄諄祈盼,再無先時那般全心全意的依賴。
人要臉樹要皮,老伴兒方渠又慣來是個愛把“公正嚴明”掛在嘴上的脾性,方渠家的自是要顧及方渠的臉面,對誰人都不偏不倚。
可陳祿家的就沒多少忌諱了,明裡暗裡使了不少絆子不說,還時常四處碎嘴、指桑罵槐,只差沒親自到西院鬧個天翻地覆了。錦瑟不願自家姑娘勞心費神,自是咬緊了牙關,盡皆受了下來。
殊不知教瑞瓏嫣看在眼裡,恨在心頭,愈發少語沉寂。
年前過得晦氣,待翻了年,便是璟宣元年。
除夕佳節,辭舊迎新,家家戶戶貼春聯、貼門神、燃放鞭炮,好不熱鬧。
汝國公府的二夫人不日前剛誕下了一位小少爺,序齒為六,稱六少爺。乘著大過年的喜慶,老夫人為其取名為“彧”,這一輩排序“致”字輩,故稱“瑞致彧”。彧,文也,富文采,知教養,又寓茂盛。
雖有此殊榮,但二爺同二夫人並不因此而得意忘形。
彧哥兒生在寒冬臘月,最是該小心伺候。
只是那時二房正與長房鬧成僵局,主事兒的二爺沙場朝政不得志,落下腿疾不說、又著璟宣帝斥罵、更降了品級職位,自回府後便鬱鬱寡歡;二夫人大著肚子有心無力;嫡長子瑞致祥不過五六稚齡,方識得幾個大字罷了,如何成事……底下伺候的人難免有些人心渙散、心燥氣浮、伺候得不盡心。
彧哥兒尚未滿月,身子骨弱,夜裡受風,便咳嗽不停。
公主府的朱醫使給請了個平安脈,說是百日咳,又開了一付方子,囑託伺候六少爺的婆娘丫鬟細心煎熬,呈與奶媽媽服下,再由奶媽媽以水乳喂之——故老夫人取名“彧”,亦有護佑彧哥兒平安之意。
自然了,二房論說最得意的,當屬賤妾姨娘李氏——二房的嫡長姑娘失了寵、形同廢人,李姨娘所出的五姑娘瑞五娘自然便成了二房的“庶長女”。嫡庶有別、長幼有序,“庶長女”怎說也要比“庶女”來得好聽。
但她幾回折在二夫人的手下,經一蹶(jué)者長一智①,不敢在明面上與二夫人硬碰硬,便轉而憑藉一副玲瓏心思曲意迎合二爺、或是帶著瑞五娘日日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端的是盡心盡力。
合該是國公爺同公夫人日日操心著嫡長子瑞致霆的身子、生恐他疫病復發、無心惦記二房出身的賤妾姨娘,這才給了李姨娘可乘之機,平白得了老夫人好些恩寵與賞賜。
李姨娘也是個有心思的,曉得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