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曉得該如何形容當時的鹹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又一次拋下我獨自離世了,我心碎、悲痛,卻也忍不住怨恨。我恨上帝,恨那個害死澄哥哥的女孩,也恨海澄。
第一次遇到你,是海澄下葬後不久,我從季家逃出來,為了躲避洛成發對我伸出魔掌。那天,父親與繼母都不在,我一人失魂落魄地在屋裡晃盪,他竟色念忽起,意圖對我施暴。我幾近瘋狂,一口氣逃出正屋、跑過季家廣大的庭園、跌跌撞撞地下山。
可惜我並不記得你的相貌。那時我神智恍惚,只隱約知道有個年輕人陪在我身邊安慰我,卻不記得那人是誰。等我神智再度恢復清醒,我已經來到父親位於仁愛路的房子。
從那時開始,我決定要成為一個自私的女人,我不再對任何人付出感情,因為我深信我愛的人最後總會離我遠去。
我以為這世上不會有永恆。
我自私、驕縱、任性,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千金大小姐。
我帶著無可無不可的心理嫁給你,反正這輩子我不準備愛上任何人,跟誰結婚又有什麼關係?所以我聽從父命,與你這個一心想攀權附貴的男人聯姻。
攀權附貴,那真的是我當時對你的想法。如果一個男人不是為了自身利益,怎可能答應娶一個沒見過幾次面的女人?雖然每一次見到我,你總是溫柔地向我微笑,但那微笑愈迷人,我就恨你愈深。因為我認為你是為了討好我才露出那種笑容,而我竟還會為你暗藏心機的微笑悸動。
語莫,那時的我已經是個魔女了。我不信任這世上有真正的愛情存在,更從未想到你那時確實已對我有好威,我只聽從自己冷酷的大腦,告訴自己一切都只是因為你需要季家的權勢。
婚後,我對你雖然極其冷淡,你卻似乎不以為忤,依舊溫柔待我。每一次纏綿,我總能感受到你的柔情,而那挑起了我。我的心雖恨自己對你的撫觸有反應,但身體又忍不住熱情響應你。我恨你碰我,但當我懷了恩彤後,你不再在夜裡打擾我時,我卻又忍不住對你強烈渴望。
想來那時我便已經逐漸愛上你了。雖然我不肯承認,但我的確打算生下恩彤後與你和平相處──直到那一晚。那晚,我挺著即將臨盆的肚子半夜起床,卻看到萬分不願得見的一幕。我瞧見語柔潛入你房裡,挑逗你,你們熱情地擁吻。我急奔回房,不敢置信,直到我忽然陣痛──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我忽然陣痛打斷了你們,你們會繼續到何種程度。我覺得咽心,不能相信親兄妹竟做出如此苟且之事,就像我繼母和舅舅一樣。
於是我又開始恨你。我不准你再碰我,而每一次看見語柔貼近你對你撒嬌,我便愈加恨你。現在想想,或許是因為強烈的嫉妒矇蔽了我,我再也看不見你對我的溫柔忍讓,只覺得你是虛偽矯飾。
後來,經由一個朋友的引介,我開始出入黑薔薇。
出於報復心理,我故意行止放蕩,在我心情最不好的時候,我甚至會戴上面紗扮成舞娘在臺上大跳豔舞。每一次我那樣做,腦海就會浮現你和語柔擁吻的影子,我便會跳得更性威、更挑逗,意欲迷倒臺下所有男人。
我要向你證明,我季海籃不是沒有人要,拜倒在我石榴裙下的男人何其多,不差你一個。
但是語莫,不論你相不相信,其實我並不如你想象中那般浪蕩的。
在黑薔薇,我確實曾和一個男妓上床,然而也有唯一的一次,在我第一次到那裡時。後來,我就覺得噁心,那並不是所謂的做愛,只是對客人盡心盡力的服務而已。
我無法忍受那種汙穢的威覺,因此之後我雖然會點男人服侍我,卻絕不會讓他們碰我。
我依然一次又一次出入黑薔薇,只為營造放蕩不堪的假象。
我想重重地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