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散著發衝到殿廊裡,沖天的燈光刺的他不禁眯起美瞳。明明是黑夜不是麼,怎麼亮的那麼刺眼?
“殿下,您怎麼出來了。”
這個聲音他識得,是父王身邊的內侍總長。
他漸漸適應了周圍的光亮,眼前景緻漸漸清晰。“我……”他張口欲言,突聽一聲厲斥。
“萬敬文,你好大的膽子!”
是父王,只是父王為何如此生氣?他繞開內侍,有些忐忑地望去。一個花白頭髮的老頭跪伏地上,抖得像空竹。嗯,這人他認得,白髮老頭晌午時來過,聽張蓮說是來照顧母妃和他未出世的小弟弟的。
“臣……臣……不敢。”
“不敢?!”年輕的君王一腳踹去,老頭滾了兩下,嘔出一口鮮血。
“父王……”這樣的父王好陌生,小人兒有些害怕地退後。
“貴妃就是喝了你開的補藥才早產的,不敢?孤看你是太敢了!”
早產?什麼,叫早產?
小人兒退到乳孃身邊,迷惑地抬望,女人牽著他微涼的小手並未多言。
“王上!”萬太醫爬到君王的腳下,唇邊猶帶血跡,“就是借老臣一萬個膽子,老臣也不敢加害娘娘和未出世的小殿下啊!王上!”
君王眸色冰寒,凌厲的注視幾乎可以穿透地上的老頭。
“除了補藥,貴妃晚上還吃了什麼?”陰冷的問訊。
“回王上的話,貴妃娘娘近日身子不大爽利,晚上只還吃了一碗五福蓮子湯。”
龍睛穆然地睨向身側:“是殿內伙房做的?”
“不是……”
君王峻眉忽擰:“那是誰送來的!”
“是……是……是……”
君王怒目一瞪,那名宮人霎時跪地。
“是德妃娘娘送來的,德妃娘娘聽說娘娘口味淡,特地燉了一盅蓮子湯來。”地上那人話音極快,“貴妃娘娘不好拂了德妃娘娘的面子,就當著德妃娘娘身邊大姑姑的面喝了一整碗。”
君王垂首而立,臉上覆著一層淡淡的陰影。“你是說送湯的一直盯著?”這一問如羽毛般輕軟,卻似利刃般鋒利。
“是……”宮人也垂著臉,沒人能瞧見她嘴角那彎淺淺的弧度。
“得顯。”聲音有些壓抑,君王合著雙目,似在極力隱忍,“該怎麼做,你應該明白了吧。”
內侍長倒吸一口涼氣,謹言道:“是。”
什麼明白了?小人兒迷惑地望著從身邊急急走過的內侍長,他輕輕地搖了搖乳孃的手:“張蓮?”
女人拉著他躲在陰影裡,眼中滿是懇切:“殿下,別問。”
張蓮只想保住殿下心中的純淨,所以請您別問。她半蹲在地上,捧著粉嫩的小臉,與那雙純淨的黑瞳對視著。
“好,我不問。”小人兒伸出手抹了抹乳孃眼角的溼潤,“你別哭,哭醜醜。”
“嗯。”女人抓住那雙小手,咽咽顫聲,“嗯……”
“娘娘!娘娘!”內殿傳出幾聲急吼。
君王遽睜雙目,一腳踢開了緊閉的紅門:“暖兒!”
“王上,產室不祥!”
“請王上三思!”
“滾開!”王怒了,揮袖扇開眾人的阻攔,“暖兒!”
小人兒愣在原地,默默地看著混亂的場景。只覺一切顛覆在今夜,這裡的每個人好像都有兩張臉。
平和而又暴躁的,是父王。
恭順而又懷恨的,是太醫。
坦白而又隱晦的,是張蓮。
那,母妃呢?
他歪著頭,想的好認真。
親近愛笑的是母妃,冷漠無言的也是母妃。只不過前者面對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