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種暠拖著病體拄著柺杖當朝上表,皇帝劉志早已忘了在金烏巷九號跪地帶給他曹騰最後遺言的曹嵩。
對於種暠推薦的司隸校尉,劉志猶豫,因為司隸校尉雖然是屬於中層幹部,但這個職位不可隨便委任,至少要在朝會上討論,獲得多數大臣的認可才行。
朝會上,意想不到的結果發生了:反對曹嵩任職的是曹騰曾經的部下和對手,徐璜、唐衡等太監們便是其人。同意的竟然是文武官員。
其原因有三:一、舉薦人種暠官至司徒,是士大夫們的“自己人”;二、直到現在,朝中還有超過兩成的官員,曾經直接或間接得到曹騰的舉薦;三、曹嵩雖然出身太監之門,但畢業於太學,參與投票的人當中官員至少有六七成都出自那裡。
太監們反對,士大夫們贊成,劉志卻不會左右為難。他才真正因為感激曹騰舊恩,給了種暠順水人情。
曹騰曾經的付出,老天爺回報給了曹嵩。
曹騰當年對前來送禮感謝他的人說:“我是在幫皇帝推薦治世之才,與我個人無關。只希望你們能效忠聖上,全心報國。倘若你們日後還有一點餘力,為國家推薦能人,我就滿足了。”
種暠曾跟他父親前往金烏巷九號送禮,聆聽曹騰這番話,謹記在心。雖然身處病中,仍不忘為國家推薦棟樑之才。其中就有留名青史的橋玄、皇甫規等。
推薦完曹嵩,得報曹騰舊恩,不再有遺憾。這年二月,安安穩穩當了三年司徒的種暠離世,享年六十一歲。
歷史記載,由於種暠做官清正,為人賢良,又位至三公,整個洛陽為之舉哀。他曾經工作過的幷州、涼州的老百姓聽說種暠去世,家家戴孝,人人含悲。
受到種暠幫助過的匈奴為他舉行國祭,單于親自遙祭哭喪。每次入朝覲見皇帝,都要去西郊拜祭種暠的墓地,且每次都哭得聲淚俱下。
人臣為官如此,國無憂,民可安矣。
能為國家推薦這等能吏的曹騰,按當時制度,應被記上同等功勞。他曾經的恩惠澤被到讓他擔憂的曹嵩,也許,這就是高明的人,想的遠比做的還要遠的道理。
有得必有失,曹嵩當初因為藉機轉告父親的遺言而找了個藉口,卻因此埋下了禍根。唐衡等人會放過金烏巷九號嗎?
有心欠賬豈能不還
曹嵩本來要回金烏巷九號居住。沒想到此地已經成為工地,四周被木柵欄圍擋。
歷史總是喜歡開玩笑:順帝乘曹騰忙於他的婚事,偷偷派將作大匠劉舫將之圍起來修繕一番;現任皇帝劉志乘曹嵩不在,將之據為己有。曹騰伴隨順帝劉保當年的避難所金烏巷九號,前後有兩任皇帝修葺,想平淡都難。
皇帝賜給曹嵩一所新宅,地址在洛陽東街三十二號。大小三四十間房屋,四個院落錯落嚴謹,瓦頂磚牆,迴廊相連,青磚鋪地,颳風下雨不會溼鞋不用打傘。
曹騰遺言第一條就是世代保留金烏巷九號,曹嵩哪裡敢要新房子,輾轉找到有關部門。那些官員早就按照唐衡等人的授意準備好給曹嵩回話,既然國家給了新宅院,原先的金烏巷九號就必須收回。開闢成“順帝故居”,供民眾瞻仰。
藉口如此冠冕堂皇,曹嵩卻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裡。
其中真正的原因只有皇帝劉志和唐衡等幾個太監知道。就在曹嵩扶曹騰棺槨上路不到十天,唐衡帶著皇家御用卜卦大仙,劉志的奶孃趙嬈的乾兒子趙裘前來拜見劉志。
鷹鉤鼻子薄嘴唇的趙裘揮動拂塵,口中唸唸有詞,說鬼谷大仙附體,告訴他金烏巷九號有帝王氣。什麼叫“金烏巷”?那分明就是一條帝王巷,“金”代表皇帝頭上戴的冠、烏就是“黑”,黑色是皇家專用色,故居號頭為九,九是單數最大陽數,就是代表皇帝的九五至尊。順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