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子,你以為我是惱他?”
皺著眉搖頭長嘆道。
“你知道麼?若是真個惱他,我又豈會如此心惱,子然全是不解老夫之壓力,亦不解老夫對他關愛之意,如今的朝局艱難著哩!”
桑治平詫異道:
“香濤兄,您是說……”
“仲子,他不明白,你還能不知道,這朝廷上下多少雙眼睛盯著湖北,只等著湖北出亂子,若是到時候因禁菸若也什麼亂子,老夫罷官且不說,他唐子然又豈能落得好下場,沒有老夫相佑,只怕子然他……”
說著,張之洞已是平息了怒氣,對桑治平說道:
“子然是個有大才之人,論通曉西洋,國朝無一人能及,紗、絲、煤、船四策已顯其才,至於禁菸不過只是牛刀小試,再觀其練兵,便是李合肥練兵三十餘載亦與其相差甚遠,我所惱者又豈是其頂撞於我!”
“啊。”
桑治平一聽忙回道。
“莫非香濤兄是擔心……”
點點頭,張之洞那副黑得深不見底的瞳仁凝視了桑治平一會,長嘆道。
“仲子,我是為國惜才啊,他性情耿直確是不假,可這官場上,又豈能容得下耿直之人。仲子,你平心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若是老夫不在,誰人又能保他?別的不說,就單是他禁菸局從成立到現在,單是用人,他便得罪了多少人?若非老夫,只怕子然早已……”
也許,還有人……桑治平心裡暗想到,但也只是想想罷了。
“仲子,當年請你出山的時候,我說過,與其不同,我做的是官,而你……”
目光炯炯望著遠處,張之洞感嘆道。
“子然同你一樣,不適合為官,為官者,首忌頂撞上司,再忌結罪同僚,而他……”
緩緩踱著步子,好象要把思緒拉回來似的,默思片刻,張之洞卻又是一笑。
“他言語頂撞我便罷了,若是換成他人,哎……子然啊,說到底還是太過年青了。”
雖說張之洞這些話看似關愛,但桑治平卻已經從他的話音中聽出其它的意思來,張之洞回過頭來,見桑治平緊蹙眉頭於炭火盆旁沉思,便問道。
“仲子,你以為此事應該如何處理?我是否該為國惜才?”
“唔?”
桑治平渾身一顫,彷彿才從沉思中清醒過來,看著張之洞說道。
“這……”
是夜在趙府的堂廳,心情頗是不錯的趙鳳昌便裝坐著,崔棟奇一進門就給他磕頭。
趙鳳昌虛讓一讓道:
“起來起來,也都不是外人。來人,給崔先生看座!”
對於崔棟奇這種煙商,擱過去他怕不會給個好臉色,這種人,眼裡頭往往只有府縣,那有他們這些幕中之人,更何況,大多數人也恥與其結交,可是現在卻與過去不同,這崔棟奇也算是半個官商了,與其結交也不至沒了身份,更何況這送上門來的銀子豈有不要之理,千里做官只為財,更何況他還不是個官,至多隻是個補官。
崔棟奇這才站起來。
“謝大人!”
在他坐下來後,趙鳳昌蹺起一節小指,抿了口茶道:
“老崔,我知道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咱們都是熟人了,有什麼事,你就直說。”
所謂的熟人不過是今天剛送來的五千兩銀子,有了銀子自然也就是熟人。
見對方連客氣都未曾客氣,崔棟奇心知自己在這屋子裡呆不長的,連忙趕緊說道:
“大人,小人就直說了。這次之小的來這,是想請教大人一個訊息的真假……”
趙鳳昌看看他,當下拉長聲調道:
“什麼訊息?”
崔棟奇察言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