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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碼頭一側的“致遠號”巡洋艦艦橋上,管帶鄧世昌時而會把視線投向那些正在搬煤的水兵,水兵們身上白色的軍裝已經完全變了顏色——黑呼呼的滿是煤灰,不過相比過去用的碎煤。至少甲板上還算乾淨。
“陳副管駕。現在由你指揮裝煤。三時十五分,必須完成裝煤!”
“喳!”
一旁的副管駕陳金揆聽到命令,連忙立正服從。儘管北洋海軍接受的是西式的訓練,且今年又換上了洋式的軍裝,可依然殘留著舊式軍隊的痕跡。
離開艦橋,進入艦艙後,艙頂的電燈映亮著過道,在過道內。有三兩水兵正在整理著艙內衛生,北洋海軍章程完全參照英國皇家海軍,每次備航前都必須將艙室清理一塵不染。作為“致遠號”管理的鄧世昌,之所以進入艙室,就是為了檢查各艙室的清理情況。
艦內有通道並談不上寬敞,因為大多數水兵都在搬煤的關係,艦艙內僅只留下少數的一些水兵在作著艙務整理,在檢查艙室時,鄧世昌會刻意用戴著白手套的手指擦拭一下某些不容易擦的死角,如果手套上有灰。就會命令水兵重新打掃。
儘管這種整潔在海上航行時因為煤煙的關係維持不了多長時間,但卻是極為必要的。就像艦上的洗澡、更衣等都是保持戰鬥力的必要,雖說琅威理去職,對於北洋海軍的訓練有一定的影響,但幾年來的嚴格訓練,卻讓許多事情養成了一個習慣。
在鄧世昌一層層的檢查艙室時,在下層的鍋爐艙內,這會僅只有幾名士兵在那裡剷煤以為鍋爐加壓,而在水兵們鏟著煤的時候艦升火邵鴻清卻就著有些昏暗的燈亮,在那裡看著書,與陸師勇營不同,於海軍中即便是一個升火兵至少也曾開過蒙,作為二等升火的邵鴻清自然也讀過幾年的書。
只不過今日他與往常似有些不同,在看著手中的小書冊的時,他的嘴唇緊咬著,那拳頭更是握緊著,那雙眼睛中閃動著些許淚光,一種無名的痛楚在他的胸膛中瀰漫著。他的呼吸顯得有些急促,整個人完全沉浸於悲鳴中的他,甚至沒有聽到扶梯的踩踏聲,更未注意到管帶走進了鍋爐艙。
“大人……”
幾名升火兵瞧見進入鍋爐艙的管帶,正欲喊邵鴻清時,卻被鄧世昌制止了,鄧世昌瞧著正在看書的邵鴻清,那眉頭依還是微微一皺。
在只有水師衙門和營房的劉公島上,官兵們訓練之外平素除了看書便再也沒有了其它的活動,過去大傢伙倒是沒有看書的習慣,直到月前一位中堂大人的老鄉在他人的保薦下,於島上的一間狹窄的閒屋內,辦了一家圖書館,專門往外借書,海軍兵佐憑腰牌便可以借書,而且價格極為便宜,若辦了借書證,一月不過二十文錢。
對此縱是提督大人亦深為贊同,甚至還特意辦了一個借書證以示支援,許是閒著無聊,現在於海軍經常可以看到有水兵讀書,鄧世昌自然不反對水兵看書,亦贊同他們多看書,但邵鴻清現在正於崗上,豈能專心看書,而不顧正業!
“邵升火!”
突然的沉喝讓正在看書的邵鴻清魂頓時回了過來,一見是管帶大人,連忙將書扔到煤塊間。
“大人,小的違反章程,請大人責罰!”
若是擱過去,邵鴻清或許不會認的這麼快,可今天卻不同,那本書千萬不能……
“怎麼把書丟了,接著看啊!”
皺著眉鄧世昌從邵鴻清主動認罰的態度上意識到些許問題,朝著丟在煤堆上的書看了一眼,果然邵鴻清的臉色便是一變。
“看的是什麼書!”
鄧世昌沉聲一喝,便命人把書拾起來,見書落到大人手中,邵鴻清更是渾身一顫,雙腿一軟整個人頓時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