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整個宜良、整個雲南、整個大清,都是這樣活在生死線上的人們,自己又該如何為他們改命?脫虛的身體,似乎承受不住這麼大的壓力,楊猛的眼前閃過了陣陣光影,身子也有些搖晃了。
“三爺,您怎麼了,我這就去找郎中。”
楊猛在床上打著擺子,可嚇壞了唐梅依,這打擺子可是急症,弄不好就會要人性命的。
“不要郎中,找丁叔過來!”
這話楊猛是吼出來的,他要透過丁保鈞的嘴,聽聽這大清、看看這大清,如果真如自己想的那樣,自己就要摧毀這大清。
滿嘴燎泡的丁保鈞,看著面如金紙的楊猛,心裡那叫一個痛,那該死的玩意,怎麼就打了一桶髒水,三爺若是有個好歹,他非活扒了那畜生的肉皮。
“丁叔,今天這樣的人,宜良多嗎?雲南多嗎?大清多嗎?”
楊猛哆嗦著乾裂的嘴唇,問出了心中的問題,他心裡希冀著,千萬不要是他想的那樣。
“三爺,您好好的問這個幹嗎?你這是怒火攻心了,要好好的靜養。”
今天這樣撐死人的事,丁保鈞見過,他也可憐那些人,可這大清的天下,似他們那樣的人多的去了,拆了他丁保鈞榨出油水,也救不了那麼多的人。
他丁保鈞不行,楊家也是一樣,楊家的錢財雖說不少,可攤到整個大清,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救!怎麼救?拿什麼來救?
大哥楊士勤依然做的不錯了,每年都拿出十幾萬或幾十萬的銀子用在這個上面,那已經不是個小數目了,楊家有一個活人無數的楊佛爺就夠了,再加上一個,楊家就是抱著金山,也填不滿這個無底洞。
“回答我的問題,我就想知道,那樣的人多嗎?”
楊猛一著急,說話的動作大了一些,乾裂的嘴唇便滲出了血水。
“我說!三爺您千萬別動氣,傷身啊!似今天這樣的莊農佃戶,宜良不少、雲南也不少、攤到整個大清多的數不過來。雖說數不過來,可與大清的人口相比,這些人不算多。
比他們稍微強上一些,勉強能吃飽的莊農佃戶,更多!多了幾番、十幾番,可多又能怎樣,咱們楊家雖說家大業大,可與他們一比,毛都算不上,這些人咱們拼了命也救不了!
三爺!你可知為何來的這些人中女孩比男孩少?就是因為養不起,養一個女孩,十四五歲就要出嫁,還要賠上一筆嫁妝,農人誰敢多養活女兒?一般的戶上,生了女娃,不是溺死就是送予別家做了童養媳。
這童養媳也是個省錢的法子,嫁娶耗費不多,大了一些還能為家裡幹些活計,非是他們活的艱難,而是這世道艱難,活不起啊!
咱家的僕役、刀手,與他們一比,那就是活在蜜罐子裡,僕役雖說錢少,可讓一家不捱餓,還是能做到的。刀手們雖說刀頭舔血,可他們過得更加的自在。
刀手?別說您給他們五兩,就是一兩、半兩、不給錢,只要管飯!願意幹的人,整個雲南數都數不過來,這些也是世道逼的。
咱們家的買賣,雖說是經商,但也害過人命,那些個贓官不為難我們,那是因為老爺子使了大筆的銀子。
咱們家的收入,一半要買通官府,剩下的還要支付各種用度,老爺子每年還要拿出幾十萬賑濟那些活不下去的饑民,讓他們有條活路。
謀財害命、賄賂贓官、賑濟饑民,咱們做這些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保證商路暢通,為了好好活著?按說咱們經商之人,不該這麼殘忍下作,可不這樣咱們也活不下去,這又是為什麼?還不是世道逼的?
周士清活的滋潤,可他乾的都不是人事,給他幹活的人吃糠咽菜,他大魚大肉。抽他家煙土的人,賣兒賣女賣婆姨,他在家裡數銀子,可這樣做會遭報應,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