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響腦子快炸了,也沒細想她怎會知道自己有爺爺,脫口道:「反正他也快死了!」
春英聽完一愣,抬手擋住嘻嘻哈哈要往阿響身上潑涼水的女人,問道:「怎麼回事?」
阿響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春英修成一條細線的眉高高吊起,不耐煩道:「哭你孃的喪,你爺爺馬上風了?」
阿響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發狂似的跳起來,掙開按住她的女人們,臉紅得發了紫,一頭撞了春英一個趔趄:「你放屁!我爺爺是被城防狗官抓走的!他是冤枉的!你知道什麼!不許你說我爺爺!」
春英後腰撞在桌子上,茶杯瓜子碗倒了一堆。其他女人忙上前扶,春英卻似乎沒在意,問道:「給城防拿去了?他犯了什麼事?」
歪鼻子的女人似乎訊息靈通一些,將那些失地農民喊冤的事說了:「城防這兩天拿了不少人,說是有人僱他們聚眾鬧事。」
春英便問阿響:「你爺爺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麼?」
阿響聽了這話,快要噴出天靈蓋的火氣突然涼了。
是了,她魂靈出竅似的想,是因為我。
春英見這小姑娘傻乎乎的,也靠不住,就轉頭問那歪鼻子的女人:「抓了多少人?」
「不知道,怕是得有幾十上百人了。」
「鬧這麼大?」春英嘀咕了一句,「城防……城防那幫狗娘養的心黑得很,棺材板上都要揩點油。」
說完,她又問阿響:「哪個問你要二十兩銀子的?」
阿響此時終於回過味來了:「你……你認識我爺爺?」
春英把有點外凸的眼睛一立,樣子又刻薄了三分:「再雞巴廢話,老孃打爛你的嘴。」
阿響:「……鹹魚伯。」
「哈!」春英尖著嗓子笑了一聲,「老癟三賭輸了錢,連親孃老子都能從墳裡挖出來給人操,信他的狗屁,你以前是不是燒壞過腦子?」
她說著,披上外袍,翻箱倒櫃地摸出個小箱子,將裡面碎銀錠子、雞零狗碎的首飾一把抓起來,往懷裡一塞,趾高氣揚地對阿響道:「走!」
阿響意識到了什麼,睜大了眼睛。
春英看著她的傻樣,眼角一跳:「對了,你多大來著?十幾了?」
「十五……」
「五」字話音沒落,阿響臉上又捱了個結結實實的巴掌,她嘴裡嘗出了血味。
「十五你就敢打扮成這副騷樣子到這來,」春英指著她,一字一頓地說,「你等死吧!見了你爺爺,打不劈你!」
阿響呆愣半晌,突然爆發出一陣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亦步亦趨地跟著春英。
她願意死,願意捱打挨巴掌,把她打成兩半都行,只要能把她爺爺救出來。
星君聽見她的祈願了,星君派人來救她了。
奚平從讓人喘不過氣的風塵中回過神來,睜開眼,一時竟茫然不知今夕何夕,耳邊只有那女孩撕心裂肺的哭聲……她自以為神仙已經保佑了她,於是不再祈告,哭聲漸遠了。
潛修寺的夜色寂靜得出奇,窗外傳來稻童打更的聲音,院門已經不知何時落了鎖。
「前輩然後呢?你還能看她們嗎?」奚平一時忘了附在他身上的是個大魔頭,急著問道,「京郊鬧出這動靜,背後肯定是大案子,幾塊碎銀子……哪個城防敢放人?這肯定撈不出來啊!前輩你快跟她們說……」
太歲淡淡地打斷他:「本座那日幾乎在照庭下形神俱滅,除非有轉生木,否則也只能看著。」
奚平二話不說,跳起來就去翻他的行李。
可是轉生木十分少見,其木質紋不及楠、味不及樟、硬不及紅木,又柴長得又慢,屬於「三等材」。即便在民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