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令:「那是……」
莊王道:「準是他自己吵著要下山玩。」
白令剛想說「怎麼可能,那成何體統」,隨即想起永寧侯世子那奇人,又把話嚥了——那貨也不是辦不出來。
「支將軍在星辰海邊練成個劍修,不到兩百年升靈,劍心尤勝鐵石。我看士庸未必接得住他的道心。那小子當修心求道是好玩,每天淨是弄些旁門左道……」莊王說到這突然打住,不由自主地扣住他頸間綻放的雪蓮,半晌,嘆了口氣,「叫他去那裡,親眼瞧瞧無力之人是什麼下場也好。」
百亂之地,一隊蒸汽客船駛過寂靜的河道,「嗚」一聲長鳴,丟擲滾滾的濃煙。
船舷上鑲著紫銅的百花浮雕,團團圍著兩排獸頭炮口,下面壓著成排的四等銘文,一看就是大宛官船。
卯初二刻,天還沒亮,早晚班的船員已經開始交接,這些「船員」個個披著甲,船上甚至有一支火銃隊。
原來這不是普通的官船,是大宛邊境開往百亂之地換防的。
南闔滅國後成了所謂「百亂之地」,被四國瓜分——主要是分靈石礦,那魔瘴叢生的破地方沒人稀罕管——美其名曰「共治」。
各國都有轄區,轄區中有自己的驛站和駐軍,協助靈石運輸、安置本國商旅等。除了靈礦區,凡人在這待太久容易損傷身體,因此駐軍採用輪換制,大宛轄區兩月一換防。
百亂之地雖然危險,也多奇珍,尤其是一些相傳能壯陽的奇花異草,在金平那幫閒出屁來的有錢人中間很受追捧。要錢不要命的商人趨利而來,找得著門路的,就花錢在換防船隊上買個客房,蹭駐軍的船,貴是貴了點,至少安全無虞。
不過正值年底,出來走動生意的人也不多,蹭船客都住在隊尾的一艘蒸汽船上。
卯正,三層最角落的一間客房就亮起了燈。
一個手腳輕如狸貓的小僕推開窗戶,將晨風放了進來,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用被子矇住頭的主人,面露無奈。
只見一卷書卷鬧鬼似的飄在半空,正隔著被子不斷戳著底下那顆腦袋。
裹在被子裡的腦袋裝死到底,怎麼戳都不動。
文雅的方式叫不起,書卷倏地抬起三尺,準備要動武抽他。床上那位好像一條千錘百鍊過的蛆,每次都在書卷堪堪要抽到他的時候扭開,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小僕嘆了口氣,將床帳掛起,畢恭畢敬地把那書卷「請」了下來。
卷中先掉出一頁紙,滿紙不完整的法陣,上面一行小字:昨日功課考校,補全紙上法陣——奚悅不得代筆。
小僕——正是奚悅,按住頸上隱形的馴龍鎖,把考卷傳到了床上那條蛆腦子裡。
片刻,被裡伸出一隻暖烘烘的爪子,摸瞎爬了一會兒,抓住了奚悅的衣擺。
奚平:好悅寶兒,替我做了。
半偶:少爺,這是你的功課,峰主說不讓我代筆。
少爺埋在被子裡不吭聲,揪著他衣擺的手晃了晃。
奚悅義正言辭地拒絕:峰主知道了肯定會治你的,快起來吧少爺!
名叫奚平的大蛆裹著被子往床裡蹭了一尺,表示他看見法陣就想吐,捱打也不起,死也不起。
奚平人下了山,陰魂不散的功課並沒有放過他。
支修自己從來不睡覺,也不讓徒弟睡,每天卯正前後傳一個小書卷給他,接駕稍不及時,那玩意就開始打人。
書卷裡註明他這一天的功課,並附一卷考題,考他之前學過的。
天天得學,天天考,喪心病狂。
早知道,他寧可把自己埋飛瓊峰裡也不鬧著下山了。
奚悅禁不住他三求兩賴,只好乖乖給他代筆。
他那爛泥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