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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滿嘴丈餘高的利齒,寒光竟穿透晨霧,連人帶船不過一口。奚平猝不及防,覆蓋著靈感的耳朵一下捕捉到了大牙穿透血肉的聲音!

「不是地方不夠,」讓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裡,龐戩負手站在窗邊,平靜地答道,「是百亂之地的『人工』比較便宜。」

奚平慢半拍地反應過來,按在窗欞上的手猛地一緊。

龐戩一把扣住他的肩:「此乃別國駐地,這是大宛官船,你做什麼?」

蒸汽船上的客房紛紛亮起燈,儘管有銘文,甲板上的駐軍還是悄悄端起火銃。

靈獸像山羊嚼了片葉子似的,不緊不慢地吃完了人,又接著往前游去,小船們依舊跟上,好像方才什麼都沒發生。

直到那些霧燈遠去,大宛的蒸汽船隊才鳴了聲笛,繼續往前走。

「那靈獸叫做『金甲猙』,一身是寶,幾乎半數的護身仙器都會用到它的鱗,血肉可以入藥,值錢得很。」龐戩緩緩地說道,「確實不算太兇,除了偶爾吃人,其他倒還好。不過瀾滄覆滅後,南闔國破兩百年,『百亂民』也不大算人。」

龐戩放開他:「歡迎來到魍魎鄉,年輕人。」

一聲獸吼將剛入睡沒多久的魏誠響吵醒,她睜開眼適應了一會兒陽光,透過破破爛爛的車窗,看見遠處走過一隻龐然大物。那大傢伙背負金甲,在晨曦中燦爛極了。

「那是金甲猙,蜀國駐地養的。這一片靈獸多,那些畜生發起瘋來六親不認的,都小心點。」一個人說著,隔著車窗看了魏誠響一眼,拖起馬車旁邊涼透了的屍體,要笑不笑地沖她一點頭,「『不平蟬』,有兩下子。」

魏誠響沒吭聲——她嘴裡含著顆靈石。

那顆藍玉里的靈氣已經耗盡了,石頭變成鬆軟的灰,舌頭一壓就碎了。她沒浪費,將石末吞了,伸手摸了摸馬車裡破損的法陣。

轉生木裡的「大叔」說,就算她鐵了心要跟那些邪祟走,也絕不能跟那些沒名沒姓的難民一樣。這幫邪祟拿掃帚掃落葉似的往回掃人,遇到事肯定就把這些人往外一攘,是死是活全看命。她買那麼多金盤彩一個銅板都沒中過,哪偷那保命的好運去?

她必須得裝,裝有靠山有同黨,叫人不知道她虛實,不會說話就別說,實在憋不住對著轉生木偷偷說。

她是「客人」不是信徒,那些號稱「昭雪人」的邪祟果然對她還算客氣。在船上,魏誠響有一間單獨的屋,到了百亂之地上岸,別人露宿,她有馬車……馬車上藏了不少法陣。

據魏誠響猜測,法陣可能是一門單獨的學問,反正轉生木裡的大叔號稱自己是「劍修」,也不太懂這玩意。

頭天夜裡上了這馬車,大叔透過轉生木,對著書死摳了半宿,才算將車裡的法陣研究了個七七八八——有監視她的,用攻擊殺人的。後者沒有連通啟動,應該是備用以防萬一的。

車裡放了這麼多隻「眼」,那些邪祟準得試探她,大叔問她敢不敢按著他的指點調換修改車裡的法陣。沒開靈竅的凡人,即便做法陣,效果也很有限,只能利用現成的。

大叔說,就他自己那點法陣底子,純屬現學現賣,不保準靈,弄出岔子不用等別人動手,他就能把她跟車一起炸成渣。

「那有什麼不敢的。」魏誠響心想。

她還有什麼豁不出去的?

頭天半夜,他倆一個動嘴一個動手,驚心動魄地重構了法陣。然後魏誠響賭命似的一咬牙,給那法陣裝了一顆靈石。

法陣靜靜地流過藍光,沒有當場炸死她。

清晨,改過的法陣破了,給她留了兩具屍體,法陣用過的靈石眼下進了魏誠響的肚子。

馬車外,露宿的難民死了好幾個,據說是昨夜被百亂民襲擊。

魏誠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