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滯,奚平這被吹起來的「風箏」立刻順著山岩滾了下去,石壁中,山洞裡探出無數魔物,有人形、有影子、有形容起來得花一篇紙的怪物……
震動中,所有白骨緩緩轉向他,開合的牙齒似乎在憤怒地說著什麼——無知豎子,怎敢擅動這百代怨魂累出來的基業!
奚平只看了一眼就移開視線,目光如鐵石,心說:「關我什麼事?你們怨不著。」
他險象環生地避開一串手和爪子,看準了一塊銘文稍顯稀疏的巨石,滾到那裡的時候一把抓住石塊止住下落,抬手將一枚共此時印扣在了銘文罅隙中間。
奚平到陌生地方之前,會習慣性地在出發的地方預先蓋一枚靈印,用不用得上再說。
封魔印中,他自己靈氣雖用不了,靈印卻好像還行!
兩印瞬間重合,奚平提著半截斷劍,單手將自己盪了上去,就在這時,一隻枯枝似的爪子攥住了他的腳腕,要將他往下拉!
奚平低頭一看,下面有無數張血盆大口等著將他分而食之,不過幾息的光景,「起風」的無渡海底已經被血霧填滿了。
魔物充滿惡意的眼像是從噩夢底層浮上來的,看一眼能靈臺動搖。
奚平不躲不閃地直視著那雙眼,心裡卻想:這麼多年,三哥的靈骨就和這些東西在一起?
他牙關狠狠地往下一咬,反手用斷劍砍向自己的腳踝:「滾你孃的,送你了!」
半仙的手勁乾淨利落地將踝骨割斷,血肉與魔物一併掉了下去,傷處噴出的血被烈風捲了奚平一身,他裹著血雨穿過共此時印,橫著滾回了轉生木樹林。
轉生木樹林好像被他的血肉驚動了,古木戰慄了起來。
幾頭魔物在靈印消失之前緊追而至,奚平再無力攥住斷劍,劍脫手,他整個人已經像從水裡撈出來的,眼前一陣一陣發黑:「幫、幫個忙……」
轉生木落下樹藤,一把撈起這血人,叫撲過來的魔物抓了個空。隨即樹藤將奚平往身後密林裡一扔,將他扔到了另一棵樹藤懷裡。
魔物們憤怒地咆哮聲在整個轉生木林中迴蕩,參天的古樹在利爪下轟然倒塌。
奚平只覺得這輩子都沒有這麼專注過,而人專注到了一定程度,居然真的能淡化疼痛。
他從小就覺得三哥和貴妃怪怪的,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偷偷問過娘一次,他孃的臉色像是要哭出來一樣,他就不敢再問了。
此時,他似乎終於看見那些至親至疏的暗潮下藏著什麼,隱約地猜到了一些,這會兒卻不敢細想。
奚平記得三哥少年時總是出宮,卻也不是貪玩……他做什麼都很容易倦,貪不動。只是借著探望外祖母的名義,在奚老夫人後院裡一坐一整天,聽那些聽過了一百遍的摺子戲,喝泡得比水還淡的茶,比古稀之年的外祖母還年邁似的。
奚平想:難怪他寧可跟老夫人在花園裡除一天草,也不肯回廣韻宮。
難怪他才十五歲,不等成年就早早出宮建府,離開的時候只帶了條狗。
奚平舔了一下乾澀的嘴唇,隨手從芥子中掏了件裡衣,勒住傷處,又在隱蔽的樹叢中又蓋了一枚靈印備用。
他今天必須要帶著三哥的靈骨離開這,死也得出去有機會再死,否則三哥以後跟奚家沒法處了,他還怎麼去老太太的花園裡喝茶拔草?
要是老太太的花園都不能去了,他還能去哪呢?
奚平把手上的血在身上擦乾淨,探入芥子中抓住莊王的靈骨:「三哥,你說的那個銘文出口有幾個?」
「只有一個,」事已至此,莊王來不及罵他了,除了幫他儘快脫身,別的都是廢話,「但位置不固定,它連著返魂渦,和返魂渦的海水流動有關係,你只在裡面待一會兒還好,耽擱越久,出口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