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令很有眼色地閉了嘴。
等周楹一直目送老夫人坐上轎,背影消失在了一塵不染的朝聖路上,白令才低聲道:「老夫人精神不錯,看著還硬朗。」
「回了。」周楹面無表情地放下車簾,自然地銜接上方才的話題,好像中間沒有沉默過,「她既然找上門來了,我們不妨去攙一腳。人家這麼有誠意了,我也幫她個小忙——發問天給玄隱內門,告知各位仙尊,秋殺準備在七月初七野狐鄉大集上出售項肇遺骨,並且聯絡上了陸吾。」
「是,」白令應了一聲,又問道,「她這信是什麼意思?恕屬下無知,『望川』是什麼?」
周楹輕輕地笑了:「是惠湘君當年最神秘的遺作之一,相傳能渡人下忘川,潛入世上任何一個禁忌之地。」
比如無渡海。
陸吾的問天很快到了玄隱內門主峰,收信的弟子看完,正要往上報,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拿走了「問天」紙卷。
弟子回頭一看,吃了一驚:「林、林熾師叔?」
玄隱內門最深居簡出的峰主擺擺手:「替我稟司禮長老,我要請下山令。」
第75章 不平蟬(九)
魏老闆——魏誠響從「小孩」那抽回了自己的手。
「小孩」也不以為意,領先她兩步,一邊走一邊抽條。那身骨肉迅速膨脹起來,個頭很快超過了已經算很高挑的魏誠響,還繼續伸長。
又十步之後,她變成了一個將近九尺高的女人。
這位要是站在人群裡,怕是得單獨浮起顆頭!
光那一頭長髮就足足六尺有餘,黑得彷彿已經不會反光。孩童的小衣服給這大骨架撐成了碎布頭,她毫不在意,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直接將那些布頭扯了下來。
路人們好像都瞎了眼,擦肩而過時頭也不抬,誰也看不見這裡有個大姑娘當街裸奔,如此「風景」只有魏誠響獨自欣賞。
可惜這等「眼福」魏誠響有點消受不起,眼皮狂跳幾下,她別開視線,低頭看土。
大姑娘不慌不忙地從芥子裡摸出件淺灰長袍裹上,手指一搓,那頭看起來沉甸甸的長髮就自己捲成了個髮髻,掛在了一支光禿禿的桃木簪上,這身打扮素淨極了,背影一看,就像個出家了好幾百年的道姑。
然而她一回頭,卻露出張艷麗得近乎妖異的面孔:雙眉極細,眼角斜飛,嘴唇不知是天生長的還是抹了胭脂,猩紅猩紅的,臉與頭髮過於黑白分明。這臉乍一撞在人眼裡,非得要把人撞得眨上幾下眼才行。
「你低什麼頭,」那艷麗道姑笑道,「我有的,難道你沒有?」
魏誠響貧苦人家出身,年少時也就雜合面就涼水能管飽,個頭能長起來就算祖墳冒煙了,哪還有餘力長別的?
「秋殺前輩,」她只好無奈地一拱手,「抬舉了——我真沒有。」
這艷麗道姑,居然就是以一己之力將正邪兩道攪得天翻地覆的秋殺。
此時,三嶽不知多少升靈和蟬蛻的神識在野狐鄉一帶緊張地逡巡,甚至派了升靈高手親自下山,東衡大陣都恨不能長腿跑來一屁股坐在陶縣,這位眾矢之的竟大喇喇地在陶縣大街上裸奔,一眾楚國高手逮她不著!
第一個升靈邪祟果然不同凡響。
魏誠響能認識她,此事說來話長了。
五年前,她趁東海大亂,手刃了昭雪人頭頭千日白,被那群瘋狗追殺了整整兩年多。
那兩年太難了,開竅期修士在磨出自己的靈骨之前,主要還是靠外物,沒有仙器傍身約等於手無寸鐵,而「符法銘」三大體系博大精深,多少靈山中被師長按頭灌的都記不住幾個,何況她沒人教,甚至指導她如何招搖撞騙的那個人也不再了。她也不想加入開明修士——都說「開明修士」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