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楹看著徐汝成,像是怕聲音大了驚到什麼似的,輕聲問道:「你一直能和他聯絡嗎?他還好嗎?」
徐汝成張了張嘴,又無奈地閉上。
奚平的神識附在絡子上,靜靜地回望過去。
周楹將望川攥在手心,沉默片刻,啞聲道:「我知道了,你有機會告訴他,家裡都好,不要擔心。」
奚平:「那你怎麼不回去?」
周楹聽不見,只幾不可聞地說道:「我很快放他出來。」
奚平忽然意識到他要望川幹什麼,還不等他回過神來,周楹就像一陣風,在他眼前消散不見了。
等等,三哥!五年了,我早習慣了,不差這些時日,可是祖母等不了你啊!
你先回去看看她,我五年沒寫信了,你再不回家,老太太會知道的,老人家沒那麼糊塗啊……求你了,哥!
可他叫不住任何人。
金平秋天來得早,才剛過七月,早晚已經有了涼風。
永寧侯府老夫人八十大壽,因著開明主人莊王和傳說中拜在飛瓊峰門下的世子,侯府門庭若市,一直熱鬧到了金烏西沉。
陪老夫人聽戲的夫人小姐們都走了,小旦一聲長嘆,曲終人散,老夫人手裡的扇子掉在地上,方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
她年紀太大了,聽一折戲,能睡過去好幾次。崔夫人見老太太睜眼,忙上前道:「娘,回屋歇吧。」
老夫人搖頭道:「讓她們再唱一會兒,我不困。我看看,再點一出什麼呢……」
崔夫人:「娘……」
「天還沒黑呢,早著呢。」老太太老眼昏花,將蒸汽燈認做了天光,絮絮叨叨地囑咐道,「寶兒和楹還都沒到家呢……楹……殿下胃口不好,先把粳米羹熱上,小寶……嘿,不用管他,他什麼都吃……」
侯府後院的戲一直唱了通宵,直到丹桂坊的蒸汽燈也黯了下去。
無渡海底,封魔印下,無人可及之處,被望川開啟了一條罅隙。
周楹終於親自到了這曾經禁錮過他二十多年的地方,一時間,骨縫裡好像又湧起熟悉的疼。
滿眼的轉生木成了林,彷彿知道來人是誰,那些樹通人性地讓出了一條路。
周楹一眼看到樹叢深處,腳像黏在了地上。
第85章 羈旅客(二)
那天奚平沸騰的腦漿還沒晾涼,周楹就直接在他面前消失了——說沒就沒,靈感根本捕捉不到。
奚平簡直服了,不是化風就是化紙,莊王府出來的有一個算一個,怎麼都是這種悄無聲息型的?
他們府上安門就是個裝飾!
奚平在那條沒人知道也沒人在意的絡子裡急得團團轉,要不是封魔印限制,他怕是能把阿花姑娘沒打完的絡子擰成個團錦結:擔心老太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三哥明顯是想去無渡海里偷他的屍體。
那不是扯淡呢麼!望川能開門渡人,又不管拉貨……呸,拉人。
無渡海底那麼大一個封魔印,總共鎮著倆樣東西,一個魔種一個他,三哥伸手就要拿一樣……奚平甚至懷疑他沒準兩樣都想拿。
那玄隱山三尊大佛能不知道?
他一個半仙,難道想直接叛國,被劫鍾追殺到天涯海角?
就他們這幫姓周的,平時吃飯七成飽,湯都不多喝一口,規矩得跟上了弦似的,辦事又周全又靠譜,然後說走火就走火,爆炸前連個預兆都沒有。
奚平頭皮發麻,周楹憑空消失的樣子像極了秋殺被銀月輪抹掉。他氣急敗壞地扔下徐汝成,神識追著林熾身上的轉生木牌去了——他得上玄隱山。
他沒有望川,下不了無渡海,連跟人說話都受限制,只能透過設法觀察玄隱山的反應推測三哥做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