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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異狀,司禮確實走火入魔。」章珏嘆了口氣,說道,「林師兄,你也感覺到了吧?」

林宗儀摘下口封:「有人為跡象,但我遍尋北方四州,追蹤不到幕後之人。」

幕後之人周楹此時恰好就在林宗儀腳下的漩渦裡,這亡命徒好像天生不知道什麼叫做賊心虛,從容地躺在望川裡,聽兩位蟬蛻長老商量怎麼抓他。

「南邊也一樣,」章珏道,「趙家人這次未免太不像話,幸而有開明司支援。」

林宗儀沉默了——這話他不能接,不然不管他是贊同還是反對,話出自他口,後面都是判決了,須得格外謹慎。

好一會兒,他問道:「周楹何在?」

司命大長老聞言,便掐指算起來。

星辰海之主的神識一動,望川的輕煙立刻緊張地滲進周楹的身體,他整個人都呈現出某種半透明的質地。傳說中的化外魔器無聲地對抗著玄隱山的窺視。

周楹就像藏在巨獸毛髮裡的螞蟻,聽見那沉重的、能瞬息間將他吹散的呼吸聲在耳邊響起,脊背下意識地繃緊,眼睛卻亮了。

此人彷彿賭徒爛酒鬼,越是死生一線的刺激,越是能讓他打起精神來。

他像期待揭骰盅一樣等著司命的決斷。

片刻後,他聽見章珏說道:「在靖州——從渝州回金平的路上。」

「那就好,」林宗儀道,「此子與無渡海因果匪淺,我總怕他不妥。」

「開明和陸吾野心確實不小,幸好此人只是半仙,還算能控制。」

周楹「嘖」了一聲,半帶遺憾似的,他搖頭笑了起來。

靈氣消散,人間平靜了,驚天動地的修士之爭變成了各地駐軍抓捕叛黨。

青龍塔瑟瑟抖了幾天的辟邪鈴不動了。

留守心宿塔的奚悅總算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侯府小廝號鐘的聲音。

「悅少爺!悅少爺!」

奚悅被他叫得耳根一麻,不知為什麼,心裡有點不好的感覺。

號鐘不敢靠近青龍塔,只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亂轉。

奚悅抬手打出一道手訣,靈氣調動不起來,這才想起自己一身法陣都變成了雕花,只好走到窗前,伸手推開窗。

菱陽河上的金平城是周楹小腹上的半根軟肋,平時藏得很深,看不出來——主要表現在哪怕他想攪得天下大亂,也會下意識地保下金平這顆璀璨的珠。

這一回,除了皇宮內院裡一場悄無聲息的偷天換日,金平一切如常,外面有蟬蛻殞落,有暴徒掙命,螳螂和黃雀在角力,侯府的日子卻是按部就班。

可是,人力能撼動狂風與地脈,卻不能讓一朵悄然落下的花回到枝頭。

奚老夫人壽辰時,任性聽了一宿的戲,第二天就沒起來。

家人先是以為老太太乏了,叫了幾聲沒人應,進去一看,才發現人都燒迷糊了。老人家的病說來就來,家裡人連忙翻出這幾年莊王殿下寄回來的丹藥。

然而能讓人一夜回春的仙丹也同被禁用的法器靈氣一樣,失了靈。

凡人,終歸有凡人的命。

第93章 羈旅客(終)

靖州最北端的延陽,剛從官驛裡接到訊息的白令正駕著馬車狂奔。

州府間車道還沒修通,騰雲蛟被輿圖掀起來的地震震斷了幾處鐵軌,水路阻塞、陸路也不暢,大宛境內交通幾乎全線崩潰。仙器與降格仙器又失靈,等白令從驛站中輾轉接到奚悅訊息的時候,都已經是幾天之後的事了。

而他就算插翅能飛回去也沒用,因為馬車裡那位「周楹」是個紙糊的。

以白令的修為,紙人本來能以假亂真,至少同等級以下一眼看不出跟真人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