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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無心蓮,整個三嶽山脈、甚至東衡城都不可能有我的死角,不管你把種子藏在哪,我一眼掃過去心裡都有數——除了你自己身上。」周楹當時給他傳音說,「照庭殘片敢對蟬蛻亮劍,沒人想驚動你師父,但我知道你為了保護他,會將他的視線隔絕在靈臺內,也會利用這一點避開他。你靈臺上、照庭殘片身邊,是我唯一不會觸碰的地方。」

因此奚平將他身上最後一棵轉生木的樹籽裹在清心丹裡,吞了下去。

那最低等的丹藥很快直上靈臺,按下了他在電閃雷鳴中七上八下的心緒,同時,也將一顆沉寂的樹籽藏進了照庭的劍光下。

奚平和秋殺聊天的這一會兒工夫裡,種子自然發了芽。伴著照庭急而怒的震顫,他一縷藏在其中的神識隨發芽的樹種在靈臺中重新浮現:「師父,這回沒準我又能坑來個新神通……哎喲!」

他被照庭打了。

隨後,樹種在照庭的劍光下湮滅,奚平的神識徹底從種子裡掙脫出來,完全復甦體內,轉瞬便將五官上殘留的無心蓮痕跡收了。

奚平用劍氣暴力將濯明掃開,伸手一掃便將化外爐收入芥子,一把抓向水中的爐心火。

他先前擔心濯明已經完全控制了化外爐,現在看來還有機會!

爐心火卻抓不起來,紋絲不動地停留在原地,反而灼傷了他的手。

奚平面不改色——別說燙一下,炸個外焦裡嫩跟濯明撕他神識比也都是和風細雨——緊接著他看見火苗裡有個人影一閃而過,毫不猶豫地,他將神識探了進去。

濯明瘋了,同為魔神傳人,他知道沒有月滿震懾,奚平神識復甦的剎那,一定已經流轉進了無數轉生木中,滴水入海,再不可能抓住了。

「去死!」

他的暴怒像南蜀諸島的火山,一旦噴出來,本來就不多的理智根本蓋不住。

濯明年幼時,一隻不知名的小雀誤闖了他家,羽毛絢爛得像是把一春一夏披掛在身。他欣喜若狂,精心拾掇了一個小籠子,愛得不知怎麼好。

可惜,他的心從來就一錢不值,那小雀兒先是在籠子上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然後絕了食,不到一時三刻就死了。

從那以後,濯明恨上了所有背生雙翼的東西。

他信任的、喜歡的,羨慕的、想留住的……全都會背棄他,無一例外。不論他怎樣推陳出新地怪誕著,也沒有誰會多看他一眼。

他彷彿命中註定一無所有,只能與那些充滿腐臭味的蓮藕為伴。

濯明留在爐火中的神識山呼海嘯地撲過來,就算藕帶在劍氣下不堪一擊,他在神識上也是碾壓級的。奚平探入火裡的幾道神識一照面就被他絞殺,水中熾烈的火苗將他整隻手臂捲了進去,不斷的神識損傷讓他太陽穴劇痛。

沒時間跟這瘋子耗了,再這麼折騰下去,可別再把項寧招來。

奚平立刻放棄了跟他較量神識,單手拽出了太歲琴,幾個鋒利的琴音追著濯明的本體彈了出去。

像濯明這種每天跟自己撕扯的癱瘓升靈,戰力都不會太強,先前只不過是仗著境界壓制。現在兩人同為升靈,奚平掄起太歲琴照他腦袋來一下都能給他敲個大包。變著角度的琴音削下了半棵無心蓮,追得濯明狼狽地到處躲,一路將他真身逼到了爐心火附近,奚平猝不及防地從芥子中摸出化外爐一扣,將兩人一火同時扣在化外爐的大鼎裡。

爐心火一入爐中,那原本豆大的火苗「轟」地燒了起來,大火將爐中逼仄的空間無窮拓寬,容山吞海,繼而將濯明的神識也甩了出去,消失在爐中的天地裡。

奚平手一抖,甩落了燒焦的殘肢,白骨從斷袖中飛快地長出來,接著利落的經脈與血肉令人眼花繚亂地往骨頭上包,眨眼間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