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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地,他望向那棵柔弱的樹苗:「師父,我覺得……不該是這樣的。」

支修說道:「巧了,我也覺得。」

所以萬劫加身,仍在負隅頑抗。

那嫩葉應聲鑽進了太歲琴中,在琴銘下留下了一片小小的剪影,支修道:「去吧。」

「是,弟子受教。」

奚平最後往劍臺方向看了一眼,轉身御劍離去——師尊多年來授業未果,但確實是一直在為他傳道解惑的。

天規說邪祟不升靈,秋殺給月亮上了血釉。

天規說神魔大戰之後再無伴生木,那雪白的樹身就在靈山上發芽。

天規說道心不可逆,入玄門只能走一條路——真就非如此不可嗎?人真的非要被「道」驅趕奴役麼?

他越走越快,聽見靈臺上,遙遠的南海秘境傳來魏誠響的聲音。

兩刻以前,魏誠響驚險地躲過一隻靈獸噴出來的火球,猛地御劍向下俯衝,扎進密林深處。綴在她身後的食肉靈獸大嘴一張,火球頃刻在雨林中冒起濃煙,那畜生的視野被遮蔽了一瞬。

就在這時,密林中衝出一大幫百亂民,每人手中都拿著降格仙器改造的火銃,黎滿隴一聲令下,剛好進入火銃射程的靈獸被打成了篩子,轟然落地——魏誠響在地上輕盈的一滾便彈起,一道靈符飛過去斬斷了大鳥的脖子。

半個月以來一直在燒百亂民們領地的兇獸被人們合力殺死,魏誠響喘了口氣,在半空中看見這些被遺棄的人們儀式性地互相擁抱。

忽然,一個百亂民腿一軟,歪倒在同伴身上,魏誠響吃了一驚,忙從半空中跳了下去。

「阿禾怎麼了?」她和百亂民們待久了,能分辨出每一個人的長相,脫口就能叫出他們的名字。

那名叫「阿禾」的百亂民被焦急的同伴簇擁著,黎滿隴快步走過來檢視。

半晌,他緩緩抬起頭,光禿禿的眼睛裡似乎有淚光。

魏誠響從沒見過他這樣的表情,嚇了一跳:「黎老別急,我這就聯絡丹丹,讓她在陶縣找藥……」

黎滿隴輕聲打斷她:「魏老闆,她腹中……有我們新的族人了。」

魏誠響睜大了眼睛。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阿禾枯瘦平攤的小腹上,鴉雀無聲片刻後,不知是誰,突然聲嘶力竭地朝著密林大吼一聲。

這一嗓子驚回了人們的魂,他們開始跺腳、嚎叫。有人傻笑,有人痛哭——兩百年了,這將是他們一族中第一個被靈氣滋養而生的孩子,他或者她會擺脫百亂民的詛咒,長成正常人的模樣……變回當年的闔人。

蜀地的天說變就變,天上飄來塊雲,百亂民們慌慌張張地撐起大芭蕉葉,為懷孕的女子遮雨。

魏誠響迎著突如其來的雨水抬起頭,扣住脖子上掛的轉生木,她像是淚流滿面。

第162章 鏡中花(五)

飛瓊峰本來只是三十六峰之一,因有劍修在此蟬蛻,此時竟有了幾分禁地的意思,隔老遠就能感覺到那肅殺的峰山印,比星辰海和刑堂還森嚴。

玄隱山兩大蟬蛻——林宗儀與章珏都被遠遠地阻隔在外面。

林宗儀負手望向天盡頭的魚肚白,罕見地主動開口道:「支靜齋因靈山動盪入道,進境之快,聞所未聞,待其蟬蛻,玄門必再有地震。」

蒙著眼的章珏面無表情地回道:「我才是司命。」

林宗儀說話基本都是陳述,陳述完,別人什麼反應他不太關心。被司命駁了,他也不爭辯,正要重新戴上口封條。

突然,兩人同時有所覺,林宗儀放出目光,便見一個一身霜雪的年輕身影從飛瓊峰裡溜達出來。

他發冠不知哪去了,披頭散髮的,長袍上有許多利器劃痕,走路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