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風覺得有理,便道:“那就索性不報算了。”
老霍又是搖頭,道:“將來若是真出了事,上頭就要查,查出來,你我就是翫忽職守。實話和你說了吧,國子監裡的校尉是走馬燈似的換,知道為什麼嗎?這些被換下來的坐探,十個就有九個拉去了南鎮府司,統統都是打死。為什麼?監生們鬧事,衛所裡總得尋個替罪羊來撇清干係,你我現在就是這替罪羊。”
柳乘風無語了,道:“監生還會鬧事?”
老霍撇撇嘴,道:“不止是監生,連那些博士也會鬧,弘治三年的時候,監生就以宦官郭鏞要求挑選妃嬪充實六宮的事鬧得雞飛狗跳,幾百個監生衝到宮外去陳情,和出來安撫的內宦廝打。就為了這事兒,內西城的千戶所從千戶到下頭的坐探全部拿辦,進了南鎮府司的沒一個活著回來。往後每隔三兩年,監生們總是要鬧一鬧,可是不管是捅破了天還只是鬧出了小么蛾子,倒黴的肯定就有你我,打了板子都是輕的,鬧得大一些非掉腦袋不可。”
柳乘風終於明白為什麼去國子監比去大漠更慘了,第一天上班的好精神一下子一掃而空,心裡不禁想:“還以為是什麼很威風八面的事,原來是夾著尾巴來給人做孫子,出了錯就做替罪羊的事。”
老霍見柳乘風神色黯然,便拍拍他的肩,一副難兄難弟的樣子,吸了吸鼻涕,語重心長地道:“柳兄弟,你我也算是有緣了,共富貴是巴望不上,不過將來共患難是肯定的。戲文裡不是說嗎?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是同年同月同日死多半還能趕上。”
柳乘風聽了他的安慰,自己也安慰自己:“柳乘風啊柳乘風,你他孃的什麼慘事沒有遇到過?好端端的一個醫生,穿越到了這裡,這世上還有更慘的事嗎?他孃的,不就是一個小小的國子監,難道比刀山火海還可怕?”
二人走著走著,巍峨的國子監已經出現在柳乘風的眼簾。高大的建築一棟接著一棟,門口矗立著大型琉璃坊牌坊,牌坊上寫著‘學海節觀’四字,牌坊之後是一座方型重簷攢尖頂殿宇。四面開門,設臺階六級。殿宇周圍環繞著長廊,四面架設精緻的小橋橫跨水池使殿宇與院落相通,精美到了極點,也大氣到了極致。
老霍拍了拍柳乘風的肩,道:“走,進去。”
柳乘風深吸了一口氣,才與老霍肩並肩進去。
第十二章:誹謗朝廷
進了國子監才知道大明的文風鼎盛,光儀門牌坊上的題字,就讓柳乘風的眼睛不由一亮,有時駐足下來觀摩,老霍不禁道:“不要東張西望,小心被人看到。”
柳乘風心裡想:這倒是奇了怪了,我是錦衣衛,是來看別人的,難道還怕被別人看?
不過老霍是過來人,柳乘風被他半推半拉著往裡頭,沿途也撞到不少儒衫綸巾的監生,這些監生自然都是鼻孔朝天的人物,老霍朝他們嘿嘿地笑,他們連正臉都不往這邊看過來。
柳乘風不禁怒了,對老霍道:“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何必要給他們陪笑?他們不搭理我們,我們也不理會他們就是。”
老霍的菱角早就磨得稀爛了,不以為意,反而笑呵呵地道:“你懂什麼!伸手不打笑臉人,今日給他們陪笑,將來若有衝撞的地方總能擋擋災。”
柳乘風欲哭無淚,這傢伙哪裡是錦衣衛,簡直就是街邊的乞丐。老霍算是讓柳乘風對錦衣衛的印象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人混到這個地步,也算是奇蹟了。
國子監除了儀門後的殿宇,便是一排排屋舍了,屋舍隱在樹蔭之中,微風徐徐,很是宜人。在樹林之中,又有圓亭、方亭零零落落的矗立其間,總有那麼幾個穿著儒衫的人會聚在亭下或相互討教,或是把茶言歡。
老霍一路上給柳乘風指點,原來方才走過去的那威風凜凜的大殿叫辟雍殿,博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