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皇后的臉色帶著憔悴和疲憊,還有一股濃濃的哀色,柳乘風心裡打了個突突,心裡想莫非是這個時候皇上已經不成了?
不過他很快就打消了這個揣測,若當真是皇上駕鶴西去,這宮裡哪裡會有這般的寧靜?只怕早已亂成一鍋粥了。
張皇后見了他,露出幾分喜色,她緩緩地站起來,看了柳乘風一眼,含笑道:“柳乘風,有些日子不見了,本宮見了你,心裡自在了許多,哎,這宮裡亂如麻的,外朝的是非也多,現在皇上病危,本宮真不知如何是好,你能回來便好,本宮也算有了個仰仗,來,坐下說話吧。”
她說的話並沒有作偽,張皇后現在本就是心思如麻,再加上各種亂七八糟的事已經讓她亂了方寸,可是有些事非她拿主意不可,所以她只能掩住悲痛。可張皇后畢竟還是女人,總是有個限度,柳乘風對張皇后來說也是親眷,張皇后的親眷本就不多,無非是張家兄弟和柳乘風而已,只可惜張家兄弟總是不太靠譜,張皇后也仰仗不到他們頭上,柳乘風則是不同了,這個女婿行事還是很有分寸的,什麼事交給他都安心。
柳乘風趕緊誠惶誠恐地道:“微臣來遲。娘娘勿怪。”
張皇后苦笑搖頭:“什麼來不來遲的,你在江西那也是勤於王命,哎……不說這些事,皇上現在剛剛醒來,本宮讓他先歇息一會,待會兒再召問你,趁著這個功夫。本宮有些話要和你說。”
柳乘風點點頭,他心裡明白,這不是張皇后趁著這個功夫想和自己說話。而是刻意安排自己和她說話,既然是刻意安排,那必然有許多事要說。
太監給柳乘風搬來了椅子。柳乘風側身坐下,道:“請娘娘示下。”
張皇后勉強地含笑道:“聖旨,你已經接到了吧,如今敕封了楚王,這既是內閣的意思,其實也是本宮和陛下的意思,內閣怎麼想的,本宮不知道,可是本宮和陛下都是為了你好,你能體會嗎?”
柳乘風凝重地點頭。道:“微臣自然能體諒到娘娘和陛下的苦心,微臣何德何能,蒙陛下和娘娘垂青,委以軍國大事,又下嫁公主於微臣。如今又是稱藩建國,恩惠如海似天,便是肝腦塗地也難以報答了。”
他說的倒是真心話,雖說他這些年也為宮裡做了許多事,可是這個世界有本事的人如過江之鯽,所有人缺的只是一個機會。而這正是朱佑樘和張皇后給他的,沒有這個機會,柳乘風一輩子仍是默默無聞,和大多數懷才不遇的人一般永無出頭之日。就算所以才有知遇之恩的說法,每一匹千里馬的背後都佔著一個伯樂,不是有句話叫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嘛,意思就是這個。
更何況,這件事正如張皇后所說,封王的事不管內閣懷著什麼鬼胎,可是對皇上和張皇后來說,也確實是為自己打算,若是他們對自己懷有私心,是絕不可能下達這樣的旨意的。
柳乘風的性子就是如此,雖然睚眥必報,可是別人對他好,他銘記於心,絕不敢相忘,那種端起碗吃飯放下筷子便罵孃的人多了去了,一旦懷才不遇,便頓時覺得天昏地暗,人人都用心險惡。可一旦自己飛黃騰達,於是便洋洋自得,總覺得這是自己的本事,和別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張皇后頜首點頭,對柳乘風的回答很是滿意,道:“可是你也知道,既然封了藩王就要就藩,從此之後你要離京,只怕往後再難相見了。”
柳乘風黯然道:“娘娘說的也是,其實說句實在的,微臣也不想離京。”
張皇后的臉色又變得鄭重起來:“人這一輩子不就是如此嗎,哪有什麼事都順心如意的,本宮有幾句話倒是想和你吩咐,太康公主也要隨你去廉州,這一去,本宮放心不下,到了廉州,你要多多順著她一些才是,她有時候小孩兒心性,確實不似大家閨秀,可是你這做丈夫的,可不要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