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醒歸皺了皺眉,卓蘊問:「很難受嗎?」
「背疼,一陣陣的刺痛。」趙醒歸神情懨懨,「我討厭下雨。」
卓蘊說:「我也討厭下雨。」
趙醒歸沒再說話,卓蘊起身拉上窗簾,又把頂燈和書桌上的檯燈關了,整個房間只餘下床頭燈幽幽的光亮。
趙醒歸安靜地靠躺在床上,被子蓋到他胸肋處,卓蘊能看到他寬闊的肩和平坦的胸膛,他穿著白色長袖t恤,雙手放鬆地交握在小腹處,呼吸很慢,一呼一吸間,胸膛小幅度地起伏著,卓蘊對他微笑:「睡一會兒吧。」
趙醒歸卻搖搖頭:「不想睡,我躺一下就行。」
上次在卓老師面前睡著後,他尿褲子了,給小少年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這會兒打死都不敢睡著。
卓蘊看他臉色不好,伸手按按他的額頭,沒發燒,稍微放了點心,說:「你要是真不舒服,明天就向學校請假吧,身體要緊,這幾天都會下雨。」
趙醒歸又搖搖頭:「明後天不行,高二年級月底有月考,我拜託老師幫我要了卷子,在教室裡做,和他們同步考試。」
卓蘊不解,問:「這段時間,你為什麼不直接去高二上課?待在高一純粹是浪費時間啊。」
趙醒歸沉默了一會兒,說:「高二的教室全部在二樓以上,我們學校沒電梯,我上不去。」
卓蘊接不下去了,趙醒歸又說:「如果我透過了期中考試,還得讓某個高二班級搬到一樓去,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你別這麼想,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誰讓學校沒電梯。」卓蘊知道自己的安慰蒼白又無力,將心比心,如果她是那個高二班級的學生,學期中段還要搬個教室,哪怕知道是為了遷就一位身體不便的同學,估計也會和好友吐槽幾句。
趙醒歸慢悠悠地說著:「我現在,實驗課、計算機課都沒去上,因為要去專門的教室,都在樓上。我個子太高了,苗叔背不了我,有幾個男同學說要揹我上樓,我媽媽不放心,沒同意。」
卓蘊一直靜靜聽著,趙醒歸眼睛望向天花板:「我有時候會想不通,為什麼醫院、辦公樓、商場、火車站都有電梯,學校卻沒有。我會想,是不是沒有別的不能走路的學生了,還是說,他們都不去上學了。」
卓蘊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則新聞,大概是為了歌頌母愛的偉大和同學間的友誼,說有一位媽媽為了腿腳不便的孩子能上學,從小學開始揹他上下樓,一直背到他上高中。
後來男孩長大了,媽媽再也背不動他,便由男同學們來接力,每天背上背下,終於,男孩順利地參加高考,考上了一所大學。
卓蘊當時看了沒什麼感覺,現在卻覺得這則新聞很一言難盡。
明明,只要學校有一部電梯就能解決這個問題,又安全,又高效,根本不會衍生成一則社會新聞。
趙醒歸隔著被子摸摸自己的腿:「我現在覺得,好像還是長得矮點兒比較好,苗叔他們會輕鬆很多。」
卓蘊瞪圓眼睛:「那不行!高個兒多帥啊!」
趙醒歸笑了起來,卓蘊跟著他一起笑,她很放鬆,問:「小歸,你在學校上廁所方便嗎?」
「還算方便。」趙醒歸說,「今年暑假,為了我能上學,我爸爸出錢在我們學校一樓男廁所修了個無障礙隔間,裝了馬桶和扶手,輪椅可以進去,專門給我用。」
他頓了一下,「我爸爸對我說,我要接受現在的自己,他們已經用盡辦法為我治療了。截癱,現在的醫學也沒有辦法讓斷了的神經重新連上,我能做的就是保持鍛鍊,做好個人護理,儘量減少併發症的發生。醫生說我的神經沒有全斷,說不定哪一天會恢復一點,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案例,只是,幸運的人總是極少數,絕大多數人癱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