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風景和人文照外,就數李正照得最多,千篇一律瞪起眼睛,左手做一個v的姿勢,熱切地看向鏡頭,如果不是那剪得短短的頭髮,很難分清究竟是男孩還是女孩,難怪成茵在看了照片後止不住感慨,「現在的男孩子怎麼越長越陰柔了!」
成茵的相片間或閃過,每張楊帆都會欣賞良久。
成茵總是嘟噥自己臉太圓,所以總喜歡把臉略微側過去一些,據說是某個攝影師教她的。但有幾張是楊帆偷偷抓拍的,她和李正玩鬧時的情景,當然都是正面。
臉圓沒錯,但一點也不難看,以她的性格,其實臉上帶一點適度的嬰兒肥是最相配的。
她笑起來時眼睛會不由自主眯成一條縫,彷彿全身心都沉浸在歡樂裡,連看她照片的人都忍不住想隨她一起微笑。
也不知看了多久,成茵在他的肩窩上微微動了下,楊帆擱下相機,把她的腦袋往裡面小心撥過去幾分,以免她不慎摔下去。
鼻息間飄過一縷淡淡的幽香,似曾相識。
他想起那晚在夜公園與她同眠於一車時,也曾嗅到過這縷淡香,是月桂的清幽,來自她髮際。
他轉頭望向她沉睡中的容顏,那樣踏實愜意,似乎沒有什麼煩惱可以真正在她心間停留。
一綹髮絲從她額前散落下來,輕輕浮蕩在她的面龐與鼻尖之間,她毫無知覺,卻令楊帆有了癢絲絲的不適,不禁伸手替她撥到耳後。
指尖觸到她溫熱柔軟的肌膚時,心底深處忽然有個地方騰地熱了起來,他觸電似的縮回手,閉上眼睛,靜靜靠坐著,一動也不敢動。
過了片刻,當他重新睜開雙眸,彷彿有股魔力牽引著他,讓他不由自主再次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
成茵渾然未覺,暢意地沉浸在夢境中。
手指輕柔地遊走在她面龐上,或許是因為緊張,或許是因為心裡的那團火,他的指尖微微發顫,卻遲遲捨不得離去。
當手指觸控到她柔軟的唇瓣時,楊帆忽然有種俯首緊緊將之攥住的衝動,他被自己這怎麼也壓抑不住的念頭嚇了一跳。
他說過要和她做兄妹的,怎麼還會這樣想?
而且不止這一次,是屢次三番。
他油然而生褻瀆感,卻就在這自責的一瞬間,某個意識像電流一樣透過他的周身,他倏地被震住,渾身僵滯。
那意識猶如一隻有力的手,將一塊長期遮蔽在他頭頂的烏雲嘶拉一聲掀開,他剎那間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他喜歡上了成茵!
不是那種所謂兄妹間的感情,而是男女之間的喜歡。
他無法準確判斷出究竟是從哪天開始喜歡上她的,但還能記得她在他車裡向自己表白的那個下午,她告訴自己,她花了九年的時間偷偷喜歡他。
也許,就是從那天開始,他再也沒法拿她當一個無足輕重的陌路女孩看待了。
一開始,他應對她,或許是出於無法回應的內疚,但此後,他一次又一次地接近她,竭力想要幫她,甚至在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情況下偷偷關注她,卻與內疚再也沒有一點關係。
記憶如潮,從四面八方向他湧來。
他為她的移情別戀生悶氣,他憤怒地把她從酒吧裡拖出來,他煞費苦心地為她挑選生日禮物,他甚至頭腦發熱跑去她家裡送晚餐、為她爸爸做畫卷鑑定,聽從她爸爸的計謀陪她出來遊山玩水……
他所做的這一切都與內疚無關,他這麼做只有一個原因——他喜歡她。
他在連自己都懵懂不明的情況下,喜歡上了身旁這個曾經被他拒絕的女孩。
這個認知是如此強烈,容不得半點混淆,令他再也無法迴避,更無從逃遁。
楊帆怔怔地坐著,已然忘了身在何處,他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