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仁肇正在想著,前軍申屠令堅便親自帶著數騎飛奔而回,大嚷著呼叫:“都帥!斥候回報,前頭有南漢軍靠近了!吳珣的旗號,從普寧縣城出發,沿著揭陽江而進;謝貫的旗號,從正南邊那兩山之間的隘道而來,似是迂迴穿過了練江。這架勢,似是怕我軍逃過揭陽江後撤、想要一鼓作氣決戰。”
這便來了麼?林仁肇自忖若是自己站在吳珣、謝貫的位子上,敵人明明野戰不如己方,缺靠著水軍優勢、依託揭陽江當縮頭烏龜的話,那麼自己定然也要讓貿然出擊的敵軍被徹底圍死在揭陽江以西決戰、讓敵人付出一些代價的。絕不能容忍敵人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利用水路優勢跑了。
如今,吳珣這一路人馬,便是為了防範林仁肇一會兒打不過、從水路渡江逃跑的。可惜他不知道,林仁肇今天壓根就沒有打算逃跑,這次無當飛軍的出擊,也絕不是中吳軍諸軍新到、先試探性進攻試試水的。
把自己的大軍置於容易被切斷水路退路的位置,本就是林仁肇堅定敵軍出擊信心的誘敵之計。
“全軍整備陣形、擺鴛鴦陣,往南邊大坪山徐徐而退!依託山勢,搶佔丘陵制高點。嗯,便依託這兩道土崗子便可,不許入林!”
……
小半個時辰之後,吳珣的兵馬遠遠便佔住了林仁肇部渡江回返地去路,謝貫則出現在林仁肇側翼。約摸兩三萬人的南漢步軍,與背靠大坪山的無當飛軍,形成了犄角對峙之勢。不過,林仁肇知道這些都是雜兵而已,算不得南漢軍的主力。不過,吳珣謝貫也沒讓林仁肇多等,很快,一百多頭戰象,也出現在了南漢軍陣前。
戰象出現之後,互為犄角的南漢軍陣中,遠遠便發出了巨大的歡呼鼓譟之聲。在此之前,南漢國與馬楚、南唐也發生過一些戰鬥,但是大多是攻守城和南嶺山區的野戰,那些戰爭,三國之見也算是互有勝負。但是,如果是發生在嶺南珠江流域的平原野戰的話,南漢還沒有輸過——他們的依仗,便是這所過隳突的象陣了。
“神臂弓準備——不要慌亂!南漢戰象渾身包裹鐵甲,不要試圖射象!一會兒全部給我瞄準象脖子上的御者!”
錢惟昱的情報工作做得還是不錯的,尤其是他有對歷史的先知優勢,所以無當飛軍出擊之前,他便已經對林仁肇等高階將領反覆交代過了南漢國的戰象情況,對於如何對付戰象,各級將領心中也是有些成算。象陣出現之後,吳越軍普通士卒少不得出現一些動搖和混亂,很快就被林仁肇和各級指揮使、都頭厲聲喝令、整頓紀律,恢復了正常。
“不要害怕!我軍依託山勢、又有疏林為掩護,戰象衝不進來,就算衝上來也衝不快。各個鴛鴦小陣之間拉開距離,以疏散隊形整隊!對,至少每隊和友鄰隊之間,要留出給發狂的戰象透過的寬度間隙。”此起彼伏的整隊呼喊,在無當飛軍陣中反覆響起,居然倒也無師自通地把當年西庀阿將軍率領羅馬軍隊對付迦太基漢尼拔象陣時的手段發揮了出來。
話說,在距離五代十國之前一千多年,義大利地區的布匿戰爭中,最初的羅馬將領在遭遇北非迦太基人的戰象部隊時,依然擺出長矛方陣和龜甲方陣禦敵——結果這種密集陣和漢尼拔戰象相遇時,被漢尼拔殺得賊爽,因為無論多麼堅韌的槍陣,抑或是龜甲盾陣,只要是被全速衝鋒的戰象撞到了,那都是一片血肉橫飛的下場,根本不可能頂住。
後來,一直到羅馬人的一代名將西庀阿與漢尼拔交戰時,才如同大禹治水“一改鯀之以堵遏為要”,採用了“堵不如疏”的方略——把己方的羅馬方陣疏散陣形,各個小陣之間留出給發狂戰象衝過的間距,引導戰象不要硬碰硬撞上來。或許,這也算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對重火力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應對反思策略吧。
南漢軍仗著人數優勢和戰象之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