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一驚:“琪官呢?”
琪官的奶媽說:“昨天臨睡前,太太把琪官抱給我。說她明天要操持喜酒,會很累,所以今天晚上琪官就在我屋裡睡,琪官一直現在還在我屋裡睡著。”
我抓住湯管家問:“太太是怎麼死的?”
湯管家顫抖著說:“太太是吞金自盡的!”
我身子一軟,就癱倒了地上,我知道宋寶珠會難過,但沒有想到她性子這麼烈,沒想到她會拋下年幼的琪官而自盡身亡。
族中的親屬陸陸續續地來了,喜事辦成了喪事,把鵑兒扶正的事情就擱下了。宋寶珠的身份仍然是湯家太太,給她出殯後,發現她連遺像都已經請人畫好。
我不知道宋寶珠是什麼時候安排好這一切的,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下了死的決心。
宋寶珠下葬以後,我對鵑兒愧疚地說:“把你扶正的事,要擱一擱了,按照禮制,夫人死後一年之內不得續絃。你現在還是姨娘的身份,得每天去佛堂給她守孝。”
鵑兒並沒有表現出不高興,她對我說:“做太太或做姨娘,我其實無所謂,只要能和你一起白頭偕老,我心滿意足。”
很奇怪,自從寶珠死後,鵑兒就真的不熱衷於做湯太太了,我們倆還是很恩愛,湯府上上下下也都把鵑兒當主母看待。
不幸的是,鵑兒有次上街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腹中的孩子給摔小產了,此後她就血崩不止,沒多久撒便手人寰。臨終前,鵑兒對我說:“他世若再相見,我們再為夫妻。”
從此以後,我孤身一人,撫養琪官長大,再也沒有娶妻。
二十年後,我五十歲一箇中年人,卻衰老如耄耋老人,我自知行將就木,找到樟樹頭,為我畫了遺像。琪官恨我害死了他母親,從小就不太願意理我。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孤獨。
那一夜,我進入祠堂,在宋寶珠的遺像前跪下:“這輩子是我虧欠的,願我死後,我們生生世世不再相見,也不再虧欠。”
宋寶珠在遺像裡面瞪著我,她的眼睛似笑非笑,似乎在問我到底為什麼這樣對待她!
我彷彿聽見她在說:“這一世,我不害你,因為你是我兒的爹,以後生生世世,我倘若再遇到你,必定不會放過你。”
她的眼睛裡流下兩行血淚,她的遺像晃盪起來,突然,從遺像裡伸出一隻慘白的手來,抓住了我的頭髮,我被拽得凌空而起,往牆上撞去又反彈掉落在地上。
我屁股落地,身體一震,兩眼一黑。再睜開眼,又回到了煙雨閣。
原來這間屋子曾經是放置宋寶珠靈位的地方,也曾是宋寶珠少女時代的閨房。我跌坐在地上,回想到剛才的南柯一夢,心裡百感交集,原來在那一世,我是宋寶珠的丈夫,而且虐她至死。
我感到渾身發冷,我覺得很可怕,我不知道我在那一世竟然會如此冷血,難怪她這麼恨我,而且要置我於死地。
我站起身來,心裡猶豫著要不要穿牆出去,這時,聽到老闆娘已經買菜回來,正在院中裡走動。
我拍打著窗戶喊叫,老闆娘聽到後趕緊上樓來開門。
她奇怪地問道:“你怎麼會在裡面?”
我說:“別提了,剛才我看到這屋的門沒有鎖,以為你在裡面,所以進來看看,我剛進去你就給鎖上了,我想叫你開門,你卻已經出去買菜。我就被關在裡面了。”
老闆娘說:“你沒事吧?怎麼臉色不太好?”
我說:“沒事,剛在裡面睡了一覺。”
老闆娘說:“嘖嘖,你膽子可真夠大的。”
我回到隔壁自己房間,發現陳帥虎居然還沒回來,他說去買瓶飲料,這什麼飲料買到現在還不回來!
我站在走廊上往俯瞰整個煙雨閣,心裡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