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西訣看了幾秒桌子邊緣,低下頭:「阮景,你是不是生氣了?」
阮景聞言,動作一頓。
阮景有些驚訝於秦西訣的敏銳,又無奈這位大佬還真是喜歡事後談。
說生氣也不至於,只是當時本以為已經平息了的情緒,在看到秦西訣這些傷口時,又慢慢顯露了出來。
自己從小上房揭瓦,聚眾打鬧,時常掛彩,但和秦西訣今晚直接沖向人販不一樣。
那人販喝醉了,打過去總是佔了幾分先機,要是人是清醒的呢,秦西訣再厲害,又能在亡命之徒手裡討得到幾分好。
他在心裡做了很多假設,比如一開始察覺不對勁就立馬報警,但時間一算,也是來不及的,或者自己先衝上去救人,然而能不能打過也另說。
這無疑類似於電車難題,努力求解,其實無解,總有一處要犧牲。
他就是心理這關過不去,不舒服。
秦西訣既然能問出來,他也沒有什麼不好回答的。
阮景停下手上的動作,仰頭望他:「秦西訣,你有沒有想過,今晚要是打不過那人怎麼辦……你當時怎麼就直接衝上去了。」
秦西訣一愣,原來還是那時的事,他略一思索,開始冷靜分析:「他喝醉了,加上我趕過來時,他顯然沒有料到有兩個人,先發制人至少能把小孩救回來。」
阮景聽他條分縷析,有些無奈:「那之後呢,萬一他攜帶著其他武器呢?」秦西訣考慮事情向來周到得有頭有尾,他不相信秦西訣沒想過這個問題。
秦西訣沉默了幾秒:「後來警察來了。」
阮景嘆了口氣,本想問出「如果警察不來呢」,但是既定的事實無法改變,他也不知道怎麼和秦西訣解釋自己所害怕看到的發展。
要是對方是林白孫奇,他完全可以沒顧慮地和人對噴「你是傻子嗎,沖在我前面,看把你能的」。
但這個人是秦西訣,他很清楚自己做什麼。
膝蓋上的傷口處理完了,阮景也懶得起來,一拉秦西訣的手腕,示意他稍微彎腰,配合自己處理被擦傷的手指關節。
稍近的距離一看,秦西訣發現阮景似乎直接懶得說話了,他回味了下剛才的話,也沒發現不妥。
他是對情緒感知很敏銳,但思維裡關於人情世故這一塊的轉速很慢,基本推算不出原因。
手指上被細心上著藥,帶來微微刺痛的癢,他凝視著阮景,看了片刻,忽然有點不合時宜的走神。
大概是阮景的床太軟,夜晚的氣氛也太安靜,手上被一下一下擦拭著,他忽然想到小時候的事。
那時自己和班裡同學打架,原因忘了,對方同學的父母帶著孩子來老師面前告狀,孩子的傷口已經被仔細處理好,在大人身後露出挑釁的表情。而他一臉冷漠,獨自站著,即使自己贏了,也沒有什麼可高興的,那些七橫八豎的傷口不怎麼疼,只是有些涼,墜得他真箇人沉甸甸的。
阮景換了一隻棉簽,抬頭看了秦西訣一眼,沒料到對方也正看著他,目光似專注又似失神。
手一頓,踟躕幾秒,他還是開口了。
「……秦西訣,我很感謝你來幫忙,」阮景一開口,才察覺嗓子因憋著情緒,沉得有點啞,忙咳了咳,秦西訣的心神也歸位了似的,他繼續說,聲音不由自主地低下去了一些,「也……也要檢討下我自己,我也不知道怎麼做,才會讓那時候的情況好一點,讓你不會變成這樣。」
秦西訣愣住了,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阮景不是在生氣,準確來說,是因為自己的受傷,讓阮景產生了連累別人的低落,甚至對事態更糟糕發展的後怕。
少年人心思敏感而來得莫名,阮景不願意明說,彎彎繞繞想了半天,才把委婉的話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