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陽宮中。
皇帝卻是不曾睡下。他坐在案邊,翻開一本奏摺,最終卻是看不進去,心煩意亂地推開。宇文軒,本以為是個要挾柳家的質子,卻原來竟是一頭披著兔子皮的狼。
就在皇帝心煩意亂間,忽然只聽外頭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父皇可曾睡下?”
聲音並不大,然而在這安靜得空空蕩蕩的宮中,卻是叫皇帝聽得清清楚楚,便道:“可是婉兒來了?進來吧。”
一陣漸近的腳步聲後,宇文婉兒走了進來,卻是並未直接跪下請罪,而是直接走到皇帝身邊,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皇帝的胳膊搖晃起來。低著頭,一聲也不吭。
皇帝原本生著她的氣,氣她不說一聲便跑了出去,萬一有個好歹該怎麼辦?可是眼下只見宇文婉兒無恙地回來了,那氣便消了大半,只道:“跑哪玩去了?可把你給慣壞了,這麼大的事,居然不請罪麼?”
宇文婉兒仍舊不吭聲,只是把小嘴給撅了起來。
皇帝直是好氣又好笑,板起臉道:“怎麼?還要父皇哄你不成?”
宇文婉兒才仰起臉來,撅著嘴道:“父皇,婉兒今日被人欺負了。”
“哦?誰敢欺負你?”皇帝笑道,卻是根本不信。
宇文婉兒便側了側頭,把腦袋後頭,秦羽瑤給她梳的頭髮露出來:“父皇看我的新發型可好看?”
“好看什麼?跟村姑似的,難看死了!”皇帝故意說道。
宇文婉兒便癟起嘴:“父皇沒見過更難看的呢。”
“好了,好了,你有什麼話,便直說就是。這麼多彎彎繞,聽得父皇頭暈。”皇帝作勢扶了扶額頭。
宇文婉兒便機靈地站起來,走到皇帝身後,為他揉起了腦袋,口中自然沒有閒著,說道:“婉兒今日去了青陽鎮,軒王叔的老婆孩子都在那。軒王妃帶我去看了花燈,那裡有一間茶肆,猜中燈謎者可被贈送花燈一隻。而且,誰若是一連猜中七道燈謎,便可贏得二樓雅間的資格。”
“婉兒猜對幾道?”皇帝微微合起眼睛,一邊享受宇文婉兒的孝心,一邊饒有興趣地問道。
宇文婉兒便輕哼一聲道:“父皇從前叫我去御書房做學問,難道都是白學的麼?我猜了七道,對了七道,根本毫無困難。”
“哈哈,好,不愧是朕的女兒。”皇帝不由得哈哈大笑道。
“好麼?可招了人的眼了,差點沒害死我。”宇文婉兒哼了一聲,撒開手,不再給皇帝揉腦袋了,轉而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皇帝如何不知他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兒,眼中是笑意,口中卻問道:“誰欺負你了?告訴父皇,父皇替你收拾他。”
宇文婉兒哼了一聲,道:“有個醜八怪女子,嫉妒我贏了花燈,一直說我是臭丫頭。我沒理她,她便來掀我的面具,一邊罵我賤丫頭。我氣急抽了她,她便瘋了,叫家丁們追著我打。若非我跑得快,又遇到了軒王妃,早給她害了。”
皇帝原本以為宇文婉兒又要耍小孩脾氣,跟他叨叨幾句就罷,待得聽到“賤丫頭”以及派家丁追著宇文婉兒打,不由得臉上一片陰沉:“朕的女兒是賤丫頭,她卻不知有多貴?明日叫人拆了她的骨頭,挑到集市上叫賣,卻賣得幾文錢一斤?”
聲音冷厲肅然,竟是半點不帶玩笑。這便是曾經弒父戮子,滅絕宗族內男丁的一代帝王,堪稱史上戾氣最重的一位。宇文婉兒的那些兇殘行為,在他這裡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螞蟻與大象腿的區別。
宇文婉兒便道:“只怪我今日帶的侍衛少,竟叫她侮辱了去。父皇且別收拾她,等我改日帶一隊侍衛,先教訓她一頓。”
“哼,教訓她什麼?朕明日便下一道旨意,誅他九族。”皇帝冷道。
“父皇,這卻不妥。”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