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湯注入青白釉茶盞,頃刻之間,屋內茶香四溢,遮蓋了雲鶯身上的桃花香,裴燼略蹙了蹙眉,言簡意賅,「裴。」
雲鶯心下訝異,裴是大豫國姓,怪不得他身上貴氣逼人。
不動聲色的放下茶壺,輕聲問詢:「這是上等的梅塢龍井,裴公子不喜嗎?」
她來雲樓,學的第一個本事便是察言觀色,唯有這樣,才能活下去,梅塢龍井連義母也捨不得喝,他卻蹙眉,可見並不覺著是多好的茶,怕非等閒貴人。
茶盞遞到裴燼手邊,雲鶯瞧見他左手拇指上有一節指骨比旁的地方略白些,可見此前那處戴了一枚扳指,略掃過一眼,他手背上有好幾個微微泛白的傷疤,虎口有老繭,手指修長有力,骨節分明,可見他武藝不俗,且他讓雲鶯覺著有股似有若無的凜冽殺伐之氣,不怒自威,許是位經歷戰場廝殺的將軍。
裴燼隨她打量,端起茶盞輕品,贊道:「茶湯清澈,香氣馥郁,好茶。」
雲鶯莞爾,桃花眸波光瀲灩,「裴公子喜歡便好。」
「坐。」裴燼抿了一口便放下,茶香幽雅,卻不及美人一笑,顧盼生輝。
雲鶯行了一禮便在紅木獅紋三足圓凳上坐下,見他話少,她只能話多些,「裴公子從西南來,嘗嘗這山藥芡實糕,能除濕健脾。」
裴燼聞言心中一動,深邃的眸中閃過難言的情緒,睨了她一眼,雙目犀利:「你怎知我從西南來?」
聽他的語氣,雲鶯便知曉猜對了,用銀著夾了一塊糕點放入他面前的青瓷刻花碟中,嬌聲道:「裴公子身上有落蘇草的氣息,落蘇草能避瘴氣,多用於西南一帶,落蘇草需得長久佩帶身上方有清幽香氣,想來公子在西南待了不短的時日。」
聽得這話,裴燼雙肩忽地一鬆,心頭似有重物落地,從前便知她懂醫理,他又在期盼什麼?
雲鶯見他沉默不語,怯生生的瞧了他一眼,卷翹的長睫微顫,繼續道:「不過落蘇草清香沁人,已成為香料之一,如今西南之外也是常見,鶯鶯若猜錯了,公子勿怪。」
裴燼冷哼了聲,起身背對著她望向窗外碧穹,輕嗤,「本事倒是不差,那你猜猜我的身份。」
雲鶯聽他語氣驟變,有些冷意湧上脊背,心頭緊縮,不安的跟著起身,「鶯鶯不敢妄言……若公子想聽,鶯鶯鬥膽猜測公子是西南富商。」
「這話說的太假。」裴燼頭也未回,只是嗓音更冷,似臘月裡頭初結的冰霜。
雲鶯不知她哪句話說的不對,竟被他瞧了出來,起初雲鶯還只覺著他是位儀表堂堂的富家公子,如今看這景象,這人著實難相處,方才還和煦,如今又冷了臉,她已許久沒這般不安之感。
「鶯鶯見識淺薄,還望公子恕罪。」
她縱是風月女子,也曉得長久駐紮在某地的將領不能擅離職守,無旨不得擅出,且近日西南正是多事之秋,狼煙四起,更不能輕易離開。
若裴公子奉旨回京,從西南迴上京無需繞道揚州,他不僅來了,還有閒情逸緻來逛花樓,若是無旨……她更是想也不敢想,哪能直言快語的說出來。
駐守西南的裴姓少年將軍,她倒是曉得一位,只是這人斷不是他。
這般大手筆,雲鶯不敢得罪,只能垂眸等候下文。
裴燼回頭掃了她一眼,只見她低眉垂眼,不見半分笑意,看著倒有幾分忐忑模樣,他陡然一哂,又何苦嚇她。
喉結上下滑動,「聽聞雲鶯姑娘琴技一絕,不知在下可有幸聽聞一曲?」
裴燼的嗓音又恢復了清越之氣,彷彿方才的冷冽是雲鶯的錯覺。
雲鶯鬆了口氣,聽他的語氣,便是不再計較了,連忙柔聲應下:「承蒙公子看得上,鶯鶯這就去取琴。」
裴燼未開口,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