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林海看著病床上已經熟睡過去的妻子,見她在睡夢中還沁出了眼淚,不由得心疼地傾身過去擦掉。
筱筱看著這個鋼鐵般的漢子,堂堂一箇中將,那般冷硬威嚴的男人,卻在照顧生病的妻子時露出這樣溫柔細緻的一面,心裡也是濃濃的感動。
這樣的深情,世間恐怕難覓其二。
“我是軍人,不能出國,所以也不便帶她出國治療,而她的精神狀態,雖然那時候已經暫時得到控制,可畢竟這種病無法痊癒,我擔心沒有我陪在身邊,她到了陌生環境下又會發病,所以我也不放心讓別人陪同她出國治療。”
筱筱想著當時那種窘境,不由得問道:“那最後到底是怎麼做得到?”
“最後,我想了好多辦法,終於得到國外那位醫生的聯絡方式,我親自跟他聯絡,經過幾次遊說,他終於被我打動,願意到國內來,給你母親做那些手術。我雖然在軍中任職很高,但那些工資跟天價的手術費用相比,差的很遠很遠,我四處借債,東拼西湊,總算是把你媽媽的手術費湊齊。”說到這裡,穆林海笑了下,笑容有些尷尬,可眸底又溢位幸福,“你是我女兒,我也不怕你笑話,就我這身便裝,還是二十年前,那時候跟你媽談戀愛時,她給我買的。這些年,家裡所有收入都用於你媽媽治病,好在我身處軍營,也沒什麼開銷,連件衣服都不曾買,若不是如今要被免職,我不便穿軍裝,恐怕這身便裝還要繼續壓在箱底。”
筱筱黯然。
外人眼裡,多麼威風凜凜的一員將軍,毫不誇張地說,他一個命令指揮的就是千軍萬馬,跺一跺腳就得令敵人聞風喪膽——這樣一個人物,卻是家徒四壁,窮困潦倒——就為了給妻子治病。
“說來也是緣分,那一年春節,也是因為錦凌從南疆調回來了,難得一家團聚,他說要出去吃頓好的,我們才去了那家酒店,想不到——竟就那麼湊巧地,錦凌就撞見了你。”
筱筱也牽了下唇角,淡聲說:“提到錦凌,他對我好像還有些不滿。”
穆林海恍惚地點點頭:“錦凌也是個苦命的孩子,我跟他媽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結合的,婚後他媽媽照顧你病重的爺爺,爺爺去世後,她隨軍不久就發生意外也去世了,那時候錦凌才兩三歲。我把你媽媽接回身邊後,原本還擔心他們不能好好相處,可沒想到你媽媽傷好出院,對錦凌很是不錯。那麼小的孩子,哪裡有記憶,他們又隨著我的工作調動過幾次,慢慢的,身邊知道底細的人不在了,新的環境裡,誰又曉得他們不是親生母女……就這樣,錦凌就成了你媽媽親生的,直到前些日子,他喜歡你,要追求你,我不得不告訴他這個殘忍的事實。”
“難怪。”筱筱想起昨天穆錦凌來找她時罵的那番話。
如此說來,她倒的確是比這個弟弟還要幸運一些。
“筱筱,知道了這些,你不怪你媽了吧?她的病,我這些年帶她看過很多精神科醫生,都說沒辦法,說她可能什麼時候就能全部記起來,也可能一輩子都記不起來了。人的大腦是一個極其複雜的構造,縱然科技再發達進步,也還有無法解決的難題。”穆林海看向女兒,面色沉靜下來,低沉嗓音緩緩徵詢意見,“等你媽醒來,若還是什麼都不記得,你也別計較了,嗯?你有空時,就帶著孩子來見她,她這幅樣子,又能多活幾日呢,你們陪陪她,不管她是不是清醒的,我們做我們該做的事,你說呢。”
事已至此,筱筱還有什麼話說?只能點點頭,“我知道了……”
病房門被人敲響,兩人微微一驚,回頭。
一個陌生小哥推門進來,揚了下手裡的食盒:“你好,請問是安筱筱女士嗎?”
筱筱看著食盒就明白過來,趕緊起身過去:“是飯菜?”
“嗯,剛才一位先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