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筠白了他一眼:“噬魂燈為大凶之物,就連師父那樣的人當年都有過神智盡失的時候,還撕毀了自己的畫像,何況那位唐前輩在魂燈中被困了上百年,那得是什麼心志?嘖,我反正就是一個慫人,別管他是好意還是惡意,這麼一想都覺得有點可怕……再說小潛吧——他肯定沒跟你說實話,聚靈玉這種天地靈物,豈是能任憑人力煉製的,這樣大逆不道,他肯定捱過大天劫,沒準還不止一道……哎,大師兄你幹什麼去?尾巴被人燒著啦?”
嚴爭鳴:“我要去抽死他!”
程潛一個人坐在嚴爭鳴院裡的牆頭上,低頭看見牆頭野草,忽然想起那一手“枯木逢春”。
石縫中的野花草微微動了一下,片刻凝滯後,突然醒過來似的煥發起生機,隨著程潛的心意長出了長長的花藤,細碎的小白花漸次綻開,竟有幾分灼灼之意。
程潛心裡驀地升起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他想道:“活過來了。”
本來揚言要抽死程潛的嚴爭鳴剛一踏入小院,此情此景就撞進了他的眼裡,頃刻將他滿腔怒火撞成了一把飛灰,程潛聞聲抬頭衝他一笑道:“我也滾嗎?”
嚴爭鳴默默地看了看牆頭上的小白花,發不出脾氣,又不想這麼放過他,於是沒事找事地挑刺道:“灰牆配白花,弔喪嗎?快給我換一種顏色。”
程潛笑道:“你自己和它商量去。”
說完,他翩若驚鴻地從牆頭上翻下來,幾個起落就不見了蹤影。
嚴爭鳴站在原地,心裡想起李筠那關於“小潛沒有活氣”的說法,有點疑惑,懷疑李筠又在胡思亂想,而後他徑自走到牆根下,並指如刀,裁下兩束花枝,拎回房中找了個瓶子養了起來。
這天到了日暮時分,嚴爭鳴到底還是不放心,起身去了小竹林。
程潛正打坐,嚴爭鳴便沒有驚動他,徑自在屋裡轉了一圈。
只見床褥間明顯沒人動過,書房中的筆還搭在硯臺上,連架子上的茶都沒有少一點,桌面上只有一杯涼水。
嚴爭鳴先是皺眉,在旁邊靜靜地看了程潛一會,又想道:“明明谷的冰潭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滴水成冰的地方一坐四五十年,想讓他馬上就活蹦亂跳……好像確實有些強人所難。
嚴爭鳴這樣一思量,又不忍心苛責了。
清風竹林間,掛在他胸前的掌門印的神識好像更清晰了一些,嚴爭鳴頭天在其中頗有進益,於是乾脆靜靜地在一邊入定,將元神沒入了掌門印裡。
他依然在天鎖前面壁,任由掌門印中的神識將自己引入更深的地方,意識相連的時候,那些細碎的片段再一次紛紛閃過他眼前。
只是這回,嚴爭鳴感覺自己不止是一個看客,箇中大喜大悲,都恍然似真,讓他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漸漸的,竟然物我兩忘起來。
他在無數個場景中再次看見了顧島主——這不奇怪,嚴爭鳴不像程潛,師父和師祖的真身他一個也沒見過,上一輩與扶搖山來往密切的人裡,他就認識一個顧巖雪。
顧島主似乎比他見到的時候精神很多,他與一箇中年男子相對而立,只見那人兩鬢微白,眼窩深陷,兩人中間有一塊像水一樣的大石頭。
正是扶搖山清安居——程潛院裡的那塊。
顧巖雪正在飛快地說些什麼,一隻消瘦的手搭在了石頭上,滿懷憂慮地看著對面那人搖頭,那陌生男子卻只是不做聲地聽著,並無回應。
嚴爭鳴心裡忽然有種強烈的感應,總覺得這陌生的中年男子與自己關係匪淺,忍不住將神識探得更深了些,瞬間,他眼前一花,視角驀地轉換,嚴爭鳴從頭暈眼花中緩過神來,發現顧島主竟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對面。
嚴爭鳴立刻明白,他此時正在方才那陌生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