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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程潛一直目送著嚴爭鳴他們離開,眉頭始終沒有開啟。

他習慣報喜不報憂,只有在別人轉身的時候,眉目間才會露出幾分心事來。

程潛提出自己要留下跟唐軫走,確實想幫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與嚴爭鳴的想法不謀而合——他打算和師門分開一段時間。

雖然大師兄態度惡劣,極不配合,怎麼問都撬不開他的嘴,但不妨礙程潛多多少少猜到了,嚴爭鳴的心魔恐怕和他關係匪淺,否則他想不出大師兄有什麼話不能和自己說。

然而程潛心思剔透,為人卻總是少幾分機巧,他猜得到歸猜得到,下一步卻不知道該怎麼拿捏,他既不會旁敲側擊,也不會拐彎抹角,只怕自己不夠妥帖,不小心再給大師兄添些堵,這才想到暫時離開一陣子,寄希望於他那什麼都缺、就不缺機巧的二師兄李筠。

程潛也不知道李筠能不能靠譜,師兄們還沒走遠,他已經先行不動聲色地牽腸掛肚起來。

大概總有那麼個人是老天派來克他的,著實讓他體會了一回“相見時難別亦難”的滋味。

唐軫冷眼旁觀,頗有幾分感慨地說道:“貴派的同門情誼,真是讓人羨慕得很。”

程潛這才回過神來,收回目光道:“耽擱了,唐兄,對不住。”

唐軫不以為意:“左右我腳程也慢,不礙事。”

年大大從旁邊湊上來搭話道:“怎麼,唐前輩的師門不和麼?”

“說不上和不和,”唐軫微微眯起眼睛,好像在追憶起什麼,臉上染上了幾分落寞,說道,“他們扶搖派的人貴精不貴多,我們牧嵐山卻不同,牧嵐山太大了,掌門之下有好幾個長老,各自佔著各自的山頭,收著自己的徒弟,我在山上幾百年,連長老都沒認全,同門間也就只有門派大比這樣的場合才能互相見一面,誰是誰都不知道,更談不上有什麼感情,久而久之,大家就都全憑資質與能耐說話,等級森嚴得很,冷冰冰的。”

唐軫說著,看了程潛一眼:“你們那比較有人情味,不像個門派,倒像個家。”

年大大說道:“門派一大,人就多,人一多,秩序就森嚴,大家感情也自然疏遠,沒有辦法的,不過同門之間,總有那麼一兩個人交好吧?”

唐軫道:“確實有一個師妹,從小和我一同長大,她……長大以後脾氣不大好,但幼時與我感情還不錯。”

這是程潛第二次聽他提起師妹,便問道:“你的師妹是不是叫唐晚秋?”

“嗯,是她。”唐軫頭也不回地說道,“不過我們所謂的‘師兄妹’,也就是個長幼名份而已,小時候尚且有幾分親近,長大後基本就各奔東西了,大家都是牧嵐山的過客,現在她就算站在我面前,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認得了。我知道你們和她頗有淵源,如今她的人早不在六合之內,她的所作所為也就不必算到我頭上了。”

唐軫身上有種圓滑又坦蕩的冷漠,不知是本性如此,還是他多年行走在生死邊緣的緣故,他不收徒,也不回門派,甚至鮮少提起牧嵐山,只是自己漫山遍野的漂泊,無論遇上誰,都只當對方是短暫的同行客。

一行人扮作流落南疆的散修,僱了馬車,像凡人那樣一路翻山越嶺,繼續往南去了。

程潛和唐軫都不是很喜歡聊天的人,可把年大大給憋得夠嗆,只好去撩撥最好欺負的六郎。六郎在程潛最危險的時候不顧一切地想衝上去,可此刻風平浪靜了,他卻連句話都不敢跟程潛說,每每只遠遠地跟著,見不得光似的低著頭,將臉埋在陰影裡。

年大大跑來和六郎咬耳朵道:“哎,小兄弟,我想拜入扶搖——就是程長老他們門下,你跟我一起嗎?”

六郎掃了一眼程潛的背影,又飛快地收回目光,默默地搖搖頭。

年大大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