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腳下,一個巨大的法陣好像徐徐點燃的烽火一樣鋪展開,耳邊傳來一聲不知何處而來的嘆息。
程潛一愣:“這好像是韓淵那日在扶搖山外畫的那個。”
嚴爭鳴:“噓——”
他抬手蓋住了程潛的眼睛:“你仔細聽。”
那個佈陣的魔修說過,此陣名為“聽山陣”,能聽見什麼呢?
黑暗深處先是傳來細碎的蟲鳴,繼而有不明顯的水聲,風吹過草地,旁邊似乎有個人翻了個身……
嚴爭鳴低聲道:“好像是後山。”
後山山穴幽潭旁的草地上,幾個少年帶著一個不知是人是妖的小東西,飢寒交迫地等著師父,就不知不覺地睡著了,迷茫中半睡半醒地睜了一次眼,灌進耳朵裡的就是這樣的聲音。
接著是風吹竹林,一股竹葉香彷彿呼之欲出,有細細的竹筆桿敲打著石桌,發出清脆而微帶一點回旋的聲音,下一刻“嘩啦”一下,彷彿是紙張被風掀起,卻並沒有吹遠,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壓著一角,只是響個不停。
這是清安居。
兩人誰也沒吭聲,默默地聽了半晌,彷彿圍著扶搖山走了一圈,直到腳下法陣黯淡,最後一絲光消弭在黑暗之中。
原來那天韓淵一個人偷偷跑到扶搖山下,氣勢洶洶地佈下個看似兇險的陣法,就只是為了聽一聽扶搖山的聲音麼?
程潛心裡一時不知是什麼滋味。
這時,遮在他面前的手突然放了下來,嚴爭鳴將發光的印石往手心裡一斂,四下立刻黑了下來,只見黑暗之中,有一道白影突兀地走了出來,手中提著一把木劍,在不遠處倨傲地施了一古禮,抬手拉了個扶搖木劍的起手式。
這是什麼意思?
那人旁若無人地當場演示起扶搖木劍來。
剛開始,他是一襲素白布衣的少年,隨著扶搖木劍一招一式層層推進,面貌逐漸變成了成人模樣,手中木劍化為寒光四溢的長虹寶劍,身上布衣也變成了雍容的錦袍。
他所行的劍招每一式都與師父教的相同,卻又說不出有什麼地方,有細微的差別。
一套漫長的木劍法走完,舞劍的人已經變成了老人,錦袍重新變成素白的布衣,寶劍重新變成無鋒的木劍。他垂劍斂目,整個人身上有種看破紅塵的靜謐。
這一套劍法酣暢淋漓如行雲流水,兩人都是練劍的,特別嚴爭鳴還是個劍修,自然看得出深淺,一時間各自震驚,誰都沒顧上說話。
下一刻,那白衣老頭驀地一抬頭,一劍刺了過來。
程潛一把將嚴爭鳴推開,兩人分開三尺,木劍從中間穿了過去,凜冽的劍風削斷了程潛垂在肩頭的一縷亂髮。
而後轉瞬就消失了,下一刻,場中卻出現了兩個白衣老頭,從兩側腳不沾地似的飄了進來,頓時將兩人分開了。
嚴爭鳴錯步躲閃的時候,整個人沒入黑影中,轉眼就不見了。
程潛吃了一驚:“師兄!”
他的真元被牢牢地壓制在內府當中,一時間與凡人無異,往常彷彿能與他心意相通的霜刃頓時變得無比凝滯,程潛勉力抽劍一擋,只覺得老頭那木劍上彷彿有泰山壓頂之力,他手腕一麻,加上此情此景太過怪異,程潛本能地往後退去。
這一退不要緊,手中霜刃立刻有了反噬的跡象,這養不熟的兇劍多年沒鬧騰,程潛都險些忘了它是個什麼尿性。
那老人第二劍已經送到,程潛只好一咬牙,半步不讓地再次接招。
手上的壓力越來越大,真好像天塌下來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人力終於有所不殆,不得好死劍又不允許他後退半步,程潛的雙臂終於顫抖起來,被卡在那裡的手腕“嘎嘣”一聲輕響,好像扭著筋了,他強行衝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