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愚蠢的妖修,真身的腦子只有蠶豆那麼大,想必一輩子只裝得下一件事。
不像人,愛恨情仇將胸口灌得滿滿當當,千變萬化都不夠用,一顆心老也閒不下來,等閒就要變上一變,轉眼就能面目全非。
韓淵的魔龍身軀被卞旭不斷膨脹的獻祭術撐到了極限,開始爆出內裡藕斷絲連的血肉來,與此同時,彷彿是為了分擔痛苦,他那一分為二的魂魄自己同自己對罵了起來。
心魔嘲諷道:“你就不用說別人了,哎,你上個月的月底還鬧著要殺遍天下人,現在怎樣,這月的月亮都沒來得及圓,一聽說自己居然沒被逐出門派,又成了個心憂天下的聖人。嘖……你這臉變得比女人癸水還勤快啊,魔龍的格調都被你那陰晴不定的癸水沖走了。”
韓淵回道:“要是哪個月的癸水能把你一起沖走,我就找個地方出家當和尚去,一輩子吃齋唸佛……他孃的你替我頂一會,撐不住了!”
心魔哼哼一聲,竟然真就依言接過了他的身體。
忽然之間,韓淵兩個魂魄之間的界限開始變得不那麼分明起來。
唐軫漠然地將鳥屍扔在一邊,連同他多年前沉寂在大雪山中、猶自抱著鮮紅羽毛的屍體一起,好像甩脫了一把經年的垃圾。
他縮回被自己的傀儡符反噬燒化了的手,看著水坑的眼神充滿了殺機:“麻煩。”
隨即,唐軫斷然捨棄了這條被自己的傀儡符所傷的鬼影,他的元神同時注入到周遭無限鬼影中,所有形容可怖的鬼影一同睜開了眼睛,男女老幼,都有著同一副森然偏執的眼神,呈現在眾人面前的簡直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
李筠已經先一步意識到了危急,他立刻御劍衝向依然無知無覺的水坑,一把揪住彤鶴細長的鳥腿,像掄麻袋一樣將她從空中拽到了一邊,同時將懷中儲物袋口開啟,飛快地掏出一把什麼東西,接連丟擲,來了個天女散花。
這一系列的動作還沒完成,原本距離水坑最近的一條鬼影便炸開了,堪堪與她擦肩而過——若不是李筠反應快,水坑雖然不至於被炸死,但手上只能擋一次致命傷害的傀儡符一準就失效了。
唐軫翻臉不認人,以這樣一種決絕的方式否認了曾經的自己。
自爆的鬼影同時也將李筠丟擲的東西一起炸上了天,一時間無數亂七八糟、五顏六色的藥水與符咒漫天飛舞,大片紙做的蚱蜢跟下雨一樣,蝗災過境似的在空中卷出一陣旋風,大大小小的蟲子大軍悍不畏死地從鬼影中插隊,雖然幾乎沒什麼攻擊力,也足夠擾亂視聽了。
這間隙,一瓶化石水一滴不差地噴在了韓淵身上,短暫地將那魔龍快被撕裂的身軀化成了城牆一般堅硬無裂痕的石頭。
韓淵頓時從頭涼到了腳,感覺自己一動也不能動了,他七竅生煙地咆哮道:“李筠你到底是哪邊的?不幫忙就算了,能不能不搗亂!”
李筠拽著水坑逃命,回道:“我助你撐一會,叫什麼叫?”
韓淵:“石頭也會裂啊!你個混蛋到底是怎麼想的!”
說到這個,李筠還有點小得意:“哈哈,這你就放心,這化石水取的是天山岩,絕對比你自己結實。”
他還吆喝上了!
韓淵:“我他孃的變不回去怎麼辦,以後給十萬蜀山填一座‘長蟲山’嗎!”
李筠滿面愁容地嘆道:“我的蒼天啊小師弟,你快湊合吧,你都要被大卸八塊了,能活就不錯了,還敢計較自己是什麼材質的……哎呀糟糕!”
只見唐軫憤而一卷袖子,一股森然的鬼氣瀰漫開,天空中蹦躂著的蚱蜢全都蹬了腿,噼裡啪啦地落了滿地。
這時,水坑忽然大力掙脫了他的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展翅衝向一側山巔,她整個身形暴漲,周身骨骼發出可怕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