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措用兩隻手比了個『暫停』的手勢,打斷江承航的喋喋不休:「你今天不是白天出門診了嗎?都講了一天的話了,你嘴巴不覺得累?」
「累,我今天出門診,遇見一個小孩子。我一身白衣懸壺救世,不為功名利祿。救那小兒於水火之中,結果小兒居然要讓奧特曼來打死我。跟你一樣,好心當作驢肝肺,我這是關心你的情感生活。」江承航兩條腿蹬地,坐著椅子又滾回了自己的辦公桌前:「我這是怕你深陷在周搖也的……」
講到一半,江承航閉嘴了。
那個名字一出,陳嘉措還是一愣。知道江承航不是故意的,他替江承航解了尷尬,低垂眼眸:「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我都釋懷了。」
「你一撒謊就喜歡錯開目光,往下看。」江承航戳穿他的口是心非。
他們兩個是大學同學,陳嘉措和他那個意難平之間的故事,他知道但也瞭解得不全面。從隻言片語裡去構架整個故事框架,他就一個反應『這姑娘心真狠啊』。
偏偏『受害人』還為她開脫,陳嘉措會說:「你不能因為一個人不喜歡你,就覺得她是錯的。」
周搖也沒有什麼錯,只是不喜歡他而已。
陳嘉措聽江承航說自己撒謊的小動作,故意又將江承航話裡的動作演示了一遍,伸手給他做樣子把脈,僵硬的錯開視線,眼眸低垂,語氣誠懇但帶著笑:「你能長命百歲。」
江承航知道他是故意,開口:「滾蛋。」
兩個人拌了一會嘴,江承航是中班,指標一滑過十二點他就到了下班的時間,辦公室裡剛回來了個住院部醫生,此刻正趴在桌上睡覺,江承航走到陳嘉措桌旁,敲了敲桌子,開口聲音很輕:「我下班了。」
陳嘉措正在寫評優資料,江承航看著申請表格上的大字標題——『優秀醫師申請表』,目光一瞬間黯淡了幾分,他們是同期又是同學,沒有攀比不可能,可學醫本就不是江承航的志向,不求揚名立萬也不求妙手回春之美名,但求得自身問心無愧。家鄉小鎮那個赤腳醫生一退休,他去接衣缽,從此平平淡淡一生是他最大的夢想。
陳嘉措低頭繼續填寫著資料:「嗯,路上小心。」
過了午夜,辦公室很安靜,這樣平淡的夜晚不多,這一夜好像萬家寂靜,無事發生。評優的表格他已經寫完了,起身活動筋骨的時候陳嘉措看見了江承航沒有拿走的那杯奶茶。
陳嘉措看了眼奶茶杯上的品牌logo,突然想到了以前在濱城的時候,他每次和周搖也去吃喝的小食店,沒有牌子,味道也不怎麼好。
但他每次邀請,周搖也每次都會去,後來陳嘉措去首府唸了大學,他才知道那應該是周搖也吃過最不好吃的小食。
他那時候以為周搖也是喜歡他的,畢竟那樣的周搖也居然會願意陪他去吃那些小食店。
直到復讀一年後他考上了首府大學,那個暑假為要去當兵的好友送行的時候,聽見好友說:「你復讀一年為了考首府大學是因為周搖也吧。但你知不知道她壓根看不起我們,畢業那天我聽見她拒絕別人的表白,拒絕得有多狠,你知道嗎?她說我們濱城人讓她噁心,說我們身上永遠有一股作嘔的魚腥味……」
在這一刻,回憶趁著他毫無防備地瞬間沖開封鎖記憶的牢門。
學校的教室,教室的課桌,黃昏時分人影寥寥的操場,每天上下學時走過的那條路,藏在小巷子裡的老字號小食店,以及那個站在海灘上的落寞身影……
神遊不過片刻,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已經連軸轉了兩天趴在桌上小憩的同事被吵醒,發現不是撥給自己的,換了個姿勢繼續補覺。
護士站打來的電話:「陳醫生你現在有空嗎?現在有一個刀傷病人送過來了。」
陳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