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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雲淡風輕,安樂簡直想接盆雨水兜他頭上,她氣極,便極盡挖苦諷刺能事:

「家風?你母親早逝,你阿爺也早死在了當年的叛亂中,雙親都不在了,兩個姊姊遠嫁,堂兄弟們在外頭州道做官。你二十多歲的男人,至今娶不上妻,謝珣,你就是個孤魂野鬼,守著這麼大個院子,憋火了,連平康坊都不敢逛,也只能找院裡的下賤奴婢。你確實連個男寵都比不上,最起碼,雲鶴追敢作敢為,你就是個龜縮王八蛋!」

謝珣默默聽著,等她發洩完,手指一彈,把她因情緒激動掉落的棋子彈回棋盒,準確無誤。

「雲鶴追和其他女人的事情,你知道嗎?」他居然還能心平氣和地問她話,安樂挑眉,「你什麼意思?」

謝珣道:「你的男寵幾乎把長安城的貴婦睡遍,你說我什麼意思?」

安樂滿不在乎:「那是他靠本事睡的,有何不可?」

「他和我師母的事,你也清楚?」

安樂忽然笑得嫣然:「原來如此,你的老師不是貴為首相嗎?連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算什麼男人,哦,我差點忘記了,文相畢竟是四十餘歲的人了,餵不飽自己如狼似虎的嬌妻,自然就要偷著吃了,你說是不是?」

聽她越發露骨,那語氣,簡直就像南曲的假母,謝珣闔了闔目,再睜眸,寒光凜凜:

「公主,你太無知了。陛下一代雄主,老師是良相,又有中書舍人這樣的專才,君臣際遇難得,幾代人為之努力的削藩大業最有可能在聖人手裡實現。而你,貴為天之驕女,卻放任自己的男寵羞辱一國宰輔,讓人何等心寒?」

他心裡深深一嘆,不願再跟她說下去,一揮手:「公主可以走了,你知道,任何威脅對我都沒用,我生平也最討厭別人拿權勢壓我。」

安樂氣悶,她看到了他眼底不加掩飾的失望,未免心虛,但無論如何不肯輸給謝珣:

「你老師沒本事,少往別人身上栽贓。」

謝珣終於動怒,像要噴火:「就是一個村婦,也比你明事理。」

安樂霍然起身,她的裙擺婆娑,人生的窈窕修長,確實美麗。謝珣有一瞬的失神,當年,那個嬌蠻的少女拿著鞭子訓斥他時,他真的怦然心動,那時候的少女,像夢一樣美好。

「你敢拿我跟村婦比?」安樂踢翻了他的棋盒,玲瓏清脆,滾了一地,她因為憤怒臉上的花黃都成了重疊紅雲。

謝珣冷著臉:「你跟南曲的老鴇同樣沒什麼區別。」

安樂的眼眸先是驚怒,轉而黯淡,她緊抿著嘴唇半晌沒說話,那雙眼,很快又燃燒起來:

「我的人,誰也別想動,謝珣,我勸你不要跟我作對。連太子見了我,都要禮讓三分,你想坐你老師那個位子還早著呢,跟我張狂什麼?」

公主氣勢洶洶地走了,行到院中,迎上來送茶的小婢子,她駐足,果然貌美,油紙傘半掩,有幾分美人卷珠簾的意思。

下賤奴婢,她酸氣四溢地狠狠劈了對方兩眼,警告道:「敢勾引你們郎君,被我知道,我剁了你的手。」

回到自家中,雲鶴追正和幾個白俊清秀的面首打雙陸,看她現身,忙都殷切圍上來,唯有雲鶴追,不去湊這個熱鬧,一撩袍子,笑吟吟地走開了。

他去撫琴,是一首《鳳求凰》。

雲鶴追精音律,善丹青,雖很少寫詩偶爾為之確是奇崛瑰麗,很特別。他坐在那兒,就像一幅畫兒似的美好。

安樂歪在榻邊的玉石屏風上,沉沉看他:他多像謝珣啊,俊俏的臉,頎長的身姿,謝珣會的,他都會。

「你們先下去吧,讓十一郎過來。」她飲了杯酒,長舒口氣。

眾人不情不願退下,卻不敢說什麼,走到雲鶴追跟前捏著嗓子拈酸說:「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