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道:“嗯;我去見了一個人。”
趙英沒有說話,靜待她的下文。
晏寧公主說:“我見的人是謝三郎。”她抬起頭認真地說,“如果和以前一樣選三位侍讀的話,我想留一個位置給謝三郎。”
趙英面色一凜。
他問道:“你知道謝三郎的身世吧?”
晏寧公主說:“我知道;他和我坦白過了。”她直視趙英的眼睛;“我把梁叔派了過去,假如連梁叔都認同他的話;父皇應該不會再反對吧?”
梁撿是先皇后身邊的人,趙英一聽晏寧公主說“梁叔”就想了起來。先皇后和長公主感情極好,她身邊的人最看不得長公主受委屈,比如長公主和謝謙感情不和的傳言傳開時梁撿直接請命說“我去把他殺了”。
趙英沒想到晏寧公主會直接用上樑撿。
看來他這個女兒真的很看好那位謝三郎。
假如連梁撿這關都過了,那麼徹底抹掉這個謝三郎真正的身世、讓所有人都把他當成謝季禹的兒子也無不可。
趙英說:“你這一著夠聰明,不過也夠險,要是你梁叔不認同呢?”
晏寧公主說:“我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要是’。”
聽到晏寧公主暗含委屈的話,趙英苦笑一聲,嘆息著說:“晏寧,我希望你能輕輕鬆鬆地過日子。”
晏寧公主低垂著眼睫,並不說話。
趙英靜默片刻,念出了一句話:“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晏寧公主猛地睜大眼。
明知道自己的壽命有限,為什麼不輕輕鬆鬆地過日子?正是因為知道自己活不長久,她才更加努力地活著。
她想在這世間留下那麼一點東西。
哪怕沒有人會記得她,她也希望自己的兄長能登上帝位、能活得長長久久、能替她看著大慶的大好河山一直這麼好下去,就像她親自看到一樣。
這些東西她在遇到謝則安之前沒和任何人提起過,在遇到謝則安之後,她才第一次開口向趙崇昭說出了自己對他的期望。
想到“謝三郎”三個字,她心中一熱。她對謝則安另眼相看,也許並不是因為多看好謝則安,而是因為他是第一個看出她想法的人。
他的每一句話,都恰到好處地敲在她心裡。
晏寧公主微微咬唇。
趙英說:“晏寧,我知道你這麼看好謝三郎是因為他比我們更懂你。你喜歡他的話,平時也可以呆在東宮。”
女兒的身體狀況已經這麼糟糕,趙英已經不會去避諱什麼男女有別,只要女兒能過得開心一點就好。
晏寧公主當然能聽出趙英的縱容。
但趙英可以縱容她,她不能縱容自己。
晏寧公主正色回道:“晏寧沒有喜歡他。”
趙英端詳了女兒認真的臉龐一會兒,心中更為疼惜。他是什麼人?每天都面對那麼多各懷心思的朝臣,要是連自己女兒在想什麼都看不出來的話哪還用當這個皇帝。
從內侍的回報來看,女兒常常會拿出那個謝三郎給她寫的箋紙一個人翻來覆去地看,不是喜歡是什麼?
不過是因為深知自己的病情拖不了多久,強自將那剛剛萌芽的“喜歡”壓了下去。
趙英對謝則安的不滿又深了一層。
任誰發現自己的女兒被人騙走了一顆心都不會高興,趙英用岳父看女婿的標準把謝則安從頭到腳挑剔了一遍,覺得哪裡都差了點。
但女兒喜歡他也不會阻止。
能讓這個女兒高興的事太少了。
為了大慶的將來他不能向女兒保證一定將江山傳給趙崇昭,可這點無關要緊的小事他還滿足不了女兒嗎?
趙英憐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