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下頭,用劉海擋住悲傷的眸子。這就是最後一眼了嗎?沒有言語,沒有動作,甚至連表情都沒有,折不回來時之路,也攀不上未來的峰。
突然間,心底空了一塊,好想被填補。
正發著愣,衣袖被人扯了兩下:“閔汐汐,剛才望了半天,可算找到你了。”嘉軼也剛剛考完試,收拾好東西,“一塊走吧。”
我點點頭,想起連翩和愛德華的事,不忍告訴嘉軼。跟上他的腳步,與他並行。
果然,沒走兩步,他又打探起來:“連翩是不是最近很忙呀?和她不是一個專業,平日裡又不忍心打擾她,我都不知道她最後一門考試是什麼時候。”
“我也不是很清楚,最遲也是今天結束吧。”我記得愛德華今晚要從阿布扎比過來找連翩,既然連翩能有空陪他,考試應該也差不多了。
嘉軼的眼睛亮亮的:“那我帶你們出去玩吧,放鬆一下。”
我沉默了一會兒,說:“這恐怕不行。”
“你們有約了?”
我搖搖頭:“不,是連翩有約了。”
嘉軼愣了片刻,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過了好一會兒,才故做輕鬆地問:“還是上次那個英國人?”
我轉過頭看他,有些詫異:“你知道他?”
“嗯,我知道。”嘉軼苦笑著,“我以為他們已經分手了。”
“的確分手了,現在是另外一個,美國人。”我頓下腳步,懷著一種對自身的悲愴心情,決定勸誡嘉軼,“連翩沒法喜歡你,她有她自己的生活方式,她最需要的是一種感覺,一種愛上愛情的感覺,這樣的感覺你給不了的,不要再傻了。”
嘉軼的眼神瀲瀲地渙散開來,恍然若失,有著顯而易見的悲傷,半晌,他漸漸平復,神色認真地同我說道:“連翩現在追尋著愛情帶給她極致的感覺,不願意選擇我,所以你覺得我傻;但我自己並不覺得這是傻,這是執著。”他嘆了一口氣,“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了,如果突然放棄,會覺得對不起自己,感覺辜負了這些年的執著。”
“這是賭徒心理。”我理智地說,“為了賺回這幾年的等待,賠上更多年的等待,你何必呢。”
嘉軼搖搖頭,有些無奈:“現在,我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再等等吧。我就是這麼死腦筋的一個人,能喜歡上一個人不容易,多堅持堅持,或許她會明白我的心意。如果有一天,我厭倦了,自然就會離開了。”
我對這番話反應了好一陣,嘉軼已走在了我的前方。望著他鈍痛行路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一句話:人年輕時有兩種遺憾,一種是年輕時太過瘋狂,一種是年輕時不夠瘋狂。
連翩一定是玩得過火的那個,嘉軼則是默默固守的角色。那麼我呢?我愛上了一個阿拉伯男人,卻又理智地剋制住飽滿欲崩的感情,將來,我會遺憾嗎?
我跟上嘉軼的步伐,和他一同站在下行的電梯裡。鏡面的反射中,我和他都是一副低落頹喪的神情。可一個是為了堅守感情,而另一個是為了抗拒感情。
守護和拒絕一段愛,原來都藏著千迴百轉的糾葛。此時,我再回想起穆薩臨走前看我的最後一眼,隱隱間覺得事情並不會這樣結束。我還正年輕著,還不到回首歲月的年紀,就已經為此感到遺憾了。
同嘉軼分別,我走在回酒店的路上,突然手機猛響。一看來電顯示,是連翩。剛剛才和嘉軼說起過她,這會兒就打來了電話。
我接通電話,聽到連翩在那頭興高采烈地問:“汐汐,你在哪裡呀?”
“我還在回去的路上呢,怎麼呢?”
她聽起來很是開心,“愛德華已經到了,還帶了一個他的朋友,你答應過我今天一起出去玩的。剛好你在,我們兩男兩女,都不落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