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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頁

喇叭的後面有一個閃著光的監控,謝予能清晰的看見那一點紅光,他盯著攝像頭看著,像是透過攝像頭,看見了攝像頭後的人。

足足過了幾秒鐘,謝予才重新垂下眼簾。

隨著謝予的安靜,四周又陷入了一陣死寂。

喇叭後的人想做的,無外乎就是挑起謝予的情緒罷了。

如果坐在這裡的謝予,是一個半月前,對一切一無所知,憤懣不平,每日沉淪在酒吧,和酒精與菸頭作伴的謝予,那喇叭後的人還有可能得逞。

那時候的謝予覺得活著也沒什麼意思,身懷一腔孤勇滿心愁苦,卻又沒有能力做任何事,不管小丑到底是想要幹什麼,他都會上當。

不,不能說是上當,應該說是主動往陷阱裡面跳,反正都不想活了,能碰上願意幫他復仇的人,他心甘情願。

但可惜,小丑來晚了一個半月。

這一個半月裡,謝予見到了一個不同的人。

腦袋裡的畫面定格到了陳釗的臉上。

謝予彷彿又回到了那天的晚上,他抬著一隻受傷的腳,「咣咣」的從臺階上跳下來,下來後就看見陳釗坐在沙發上,側對著他,腦袋上是一盞昏黃的燈,沖他吹口哨。

這個人並不好,粗心,邋遢,能跟老鼠共睡一床,菸灰在缸裡堆老高,人走過帶起一陣風,菸灰都能捲到臉上,衣服四處亂丟,髒了就跟內褲一起丟進洗衣機,有可能洗過三天之後才拿出來掛起來,也從來不好好吃飯,飯碗能丟進水槽丟到天荒地老,唯一可取的優點,大概就是他那張臉。

看一眼,就能讓人原諒所有缺點。

看兩眼,就捨不得死了。

謝予以前琢磨過,他要是死了,陳釗以後該吃誰做的飯呢?苗華嗎?

這麼一想,謝予死了都得被氣活過來。

捏著照片的手指無意間彈動了一下,謝予終於再一次抬起頭,這一回,他沒有等喇叭那邊的人發問,而是微微昂著頭,主動問道:「你們把我綁到這裡來,就是為了說服我許願嗎?」

除了許願,他和小丑之間應該也沒什麼其餘的交集。

謝予其實隱約明白為什麼小丑會找上他,因為他是謝銘的兒子,是溫美案的受害者家屬,是一個實打實的「被欺壓的」,「受盡委屈」的可憐人。

他的父親一生都奉獻給查案,他的母親性格溫婉從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可他們家還是落到了這個地步,比起來白小龍和趙陽陽,他才是那個最適合「許願」的人。

他有一身的血海深仇,比起來白小龍和趙陽陽的那些小打小鬧,他的那些,可是血淋淋的仇恨,是扒開一層人皮,都能刻在骨頭裡的仇。

而且,他還是個警察的兒子。

能讓他做許願人,再揭露他的身份,揭露他掩藏在歲月裡的血痕,再親手實現他的願望——警察做不到的事情讓小丑做到了,再加上那些恩怨情仇,能瞬間引爆輿論。

當然,引爆輿論還是次要的,主要是為了滿足小丑的扭曲慾望,小丑似乎對警察和兇手都很仇視,所以才會親手拿起屠刀。

這大概就是為什麼,小丑選他的原因。

他即是被害人的兒子,又是警察的兒子,是最好的許願者。

謝予靠在桌上,又想,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他早就被選中了,白小龍和趙陽陽只不過是前面的開胃小菜,是圍繞著他鋪墊開的一場大戲,他才是戲中的主角。

畢竟,沒有這麼巧的事兒。

謝予之前一直沒想到這一點,自然也就沒跟陳釗提過,白小龍的母親以前跟謝予的父親是鄰居,兩個人還沾親帶故的有一點親戚關係,但是很遠,後來漸漸聯絡就斷了,要是街上遇見了有可能都認不出來,現在卻突然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