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做書生,鑽研文道,可他又是政客,居於呂家高位。
兩者相左,此時……呂純元的死亡卻是幫他把這矛盾一分為二,讓政客的他死去,讓書生的他活著。
白淵感受著自己心理的矛盾,有點兒小羨慕。
於是……
他回禮道:「恭喜。」
陸元愣了愣,旋即明白了眼前這男人理解了他,於是還禮道:「多謝。」
君子之交淡如水,一句「恭喜」,一句「多謝」,足矣。
……
……
隨後,
呂純元,或者說陸元繞道往東而去,待到天明他會從皇都的東城門入皇都,去龍下學宮,今後以陸元的身份生活。
白淵則是取了呂純元的信,來到了呂家之外,看著呂家正中書閣中依然在讀書的身影,遠遠兒把信彈了出去。
信飛啊……
飛啊……
飛到了那窗外,落下。
讀書人已然在讀書,並沒有因為有信到來便被驚擾,便分心。
白淵離去。
許久之後,讀書人推開窗戶,在月光裡顯出一個儒雅中年人的模樣。
他如普通人一般取了信,拆開信,靜靜看了起來。
片刻後,儒雅中年人放下信,淡淡道了聲:「恭喜啊。」
旋即,他沉吟片刻,雙眸亮起,道:「來人。」
很快,有書生飄然而至,來到了書房。
儒雅中年人道:「讓呂成明早去北城小鏡湖西南三十里處,祭拜蘇紫姑娘。」
那書生愣了愣,脫口而出道:「大學士,蘇紫不是隻狐妖嗎?」
儒雅中年人道:「狐妖有義亦是義,人若無情亦豬狗,傳下去吧。」
那書生若有所思,恭敬道:「是!」
然後,書生又道:「大學士,純元先生帶了白衣衛今早外出,至今未曾歸來……」
儒雅中年人撫須道:「他不會回來了。」
不會回來?
那書生愣了愣,純元先生乃是呂家的頂級人物,怎可能不會回來,除非……
他面色大變,正要說話,卻被儒雅中年人抬手製止了。
儒雅中年人垂眉,失望道:「一驚一乍,成何體統?如此做派,我呂家莫非後繼無人?」
能夠在他身邊的書生,在呂家自是身份不凡,亦是人才。
那書生面色慚愧,道:「大學士,我知錯了……」
儒雅中年人笑道:「去吧。」
書生離去,書房恢復了安靜。
大學士靜靜看著夜空。
信裡不曾寫半點奪舍之事,也不曾說半點奪舍後是誰,而只是交代了事情的所有原委以及真相。
可,大學士卻是知道「黃粱一夢」那句詩的。
是啊……
呂純元再也不會回來了。
因為,呂純元對他而言不過是黃粱一夢。
現在夢醒了,他可以去做他真正想做的事了。
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
大學士發自內心地祝福這位曾經的族人。
隨後,他坐回書桌前,研墨提筆,開始書寫奏摺。
古妖一族干涉皇族內事,而非私人恩怨,致使呂家學士呂純元,三百白衣衛隕落。
此事……沒完!!
……
……
此時,
白淵已經坐在了一座荒山的孤崖上。
崖道從山臺上突出,如劍般直刺虛空,又恍如一條通天的道。
他就坐在這崖道的盡頭,殘月如在面前,星辰伸手可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