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打下一座城便血洗一座城。”
段嶺也從李漸鴻處得知不少遼國的體系特點,自遼太|祖入中原後,遼國朝廷便分為南面官與北面官,南面官大多是漢人,北面官則只有一個漢人,其餘都是遼人。北面官制中,又分出北院與南院,通領兵權。
南院、北院總管遼國大權,南院裡頭有唯一的漢人韓唯庸,韓唯庸背後是蕭太后。北院大王則是耶律大石。
韓唯庸與耶律大石在遼國的權力格局中呈相峙之勢,數年前韓唯庸之子韓捷禮到上京來求學,也有作為韓唯庸人質的意思。從名堂中畢業後,韓捷禮便藉故走了,顯然是對耶律大石不太放心。
“耶律大石年輕時是北方之虎。”李漸鴻說,“這些年中貪圖安逸,又常年酗酒,更被美色掏空了身體,如今竟會中箭墜馬,來日遼國的下場可想而知。”
“瓊花院裡的酒是不是……”段嶺還記得與郎俊俠第一天來上京時發生的事。
“說有毒,是不可能的。”李漸鴻答道,“但長期飲用,會虛耗精氣神,她們的目的不在於耶律大石,而是在遼帝與韓唯庸。”
“沒等到她們刺殺耶律隆緒,那老頭子便駕崩了。如今的小皇帝耶律宗真被蕭太后盯著,好幾年未來到上京,不可能到瓊花院來,更不會給她們機會。”
“布兒赤金拔都、耶律宗真、蔡閆、赫連博、韓捷禮……這些人,來日也許都是你的敵人。”李漸鴻最後說。
段嶺沉默良久,李漸鴻說:“能替你收拾一個是一個,待爹回到南方後,不會稱帝,你爺爺已經不行了,無法處理朝政,只能逼著他傳位予你四叔,你四叔只會立你為太子,再沒有別的人選了。”
段嶺問:“你呢?”
李漸鴻答道:“爹是當不了皇帝的,首先還要讓你四叔從牧曠達與趙奎的控制下掙脫出來。”
段嶺問:“現在四叔怎麼樣了?”
“他是個藥罐子。”李漸鴻說,“而且拿權臣沒辦法,牧曠達權傾朝野,反而好對付,最麻煩的是掌著兵權的趙奎。”
“為什麼?”段嶺說,“我覺得牧曠達反而難對付。”
“因為牧曠達聰明。”李漸鴻說,“他是讀書人,不敢改朝換代自己當皇帝,控制了你四叔,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他就是皇帝。但趙奎不一樣,趙奎自己想當皇帝。”
“因為他是武人。”段嶺明白了。
李漸鴻點頭,答道:“淮水之戰後,他便有了反心,禮賢下士,招兵買馬,豢養私兵,等的就是稱帝的那一天,但只要我一日未死,他就不能安心,趙奎是一個勁敵。”
段嶺還是第一次從與父親的對話中聽到“勁敵”二字,他敏感地感覺到趙奎非常不好對付,但李漸鴻一定比他更清楚對手的底細,有時候,段嶺只恨不得自己能快點成長起來,好幫助李漸鴻。然而他也清楚,行軍打仗,自己哪怕學一輩子,也不及父親項背。
他忽然就明白了郎俊俠說的,以及未曾出口的那些話。學武有什麼用?學成了也遠遠不及你爹,想做一番事業,成為對天下有用的人,只有讀書。
☆、29|軟肋
上京每到冬季就像冰封之城,鞭炮聲中,段嶺迎來了他的十四歲。除夕夜裡,他與李漸鴻對坐。
“這是咱倆過的第一個年。”李漸鴻笑著給段嶺倒了點酒,說,“喝點,酒可以喝,但不要喝多。”
段嶺與李漸鴻各自端坐,段嶺的聲音已不像孩童時清脆,他說:“爹,我敬你一杯,旗開得勝。”
李漸鴻與段嶺對飲,燈光下,李漸鴻認真地看著段嶺,說:“你長大了。”
段嶺喝完那杯,長長地出了口氣。
其實我一點也不想長大,段嶺在心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