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博眼眶發紅,用力拍了下段嶺的肩膀。
段嶺這才知道,拔都居然給他的“家”也就是朝廷寫了信!然而他再追問下去,赫連博卻也搖頭,不知道了。據此,段嶺猜測,拔都一定也朝赫連博隱瞞了自己的身世。
赫連博只知道拔都留有段嶺的聯絡方式,並寫信過去,卻沒得到應有的迴音,段嶺又從這有限的資訊裡,拼湊起了許多碎片——上京淪陷後,拔都聽說南陳太子登基,便託人送來或是密信,或是代表他爹的信函道賀。
但他們對彼此都熟得不能再熟了!
哪怕回信由文官謄寫一次,字裡行間,也全然不是段嶺的行文!
只要拔都仔細盤問見了太子的使者,就會起疑。
拔都太聰明瞭!
可是又有什麼用呢?難道讓拔都來作證嗎?
段嶺眉頭深鎖,在房裡踱了幾步,無意中看赫連博時,發現赫連博彷彿和當年那個天天與自己摔跤的少年不太一樣了。
赫連博濃眉大眼,有股英氣,敞著一側肩膀,端坐著時有種帝王風範,卻十分親和。
“你,瘦了。”赫連博說,“受苦嗎?”
兩人對視,沉默良久,段嶺微微一笑。
“受了不少苦。”段嶺笑道,“但能活下來,還是值得的。”
☆、第71章 交易
深夜。。
武獨一身黑衣,潛入邊令白的書房,戴上蠶絲手套,在滿是灰塵的案牘架上翻檢,以免留下指印。
案牘上擱著不少信封,上以數字註明編號,武獨挨張看過去,沉吟片刻,放棄了卷架,在房中巡視一圈,繼而轉身,於邊令白的矮榻上坐下,手肘擱在膝上,抵著側臉,打量房內的書畫。
他的目光掃過牆上字畫、架上陳列、地面青磚,桌上擺設,每一寸位置都沒有放過。
費宏德躺在床上,輕輕地咳了幾聲。
房門無風自開,無聲無息的腳步踏了進來。
“起初我並不確定。”費宏德的聲音有點沙,說,“直到你來殺我,我才肯定了。”
一把劍倒映著清冷的月光,全身黑衣的刺客走進房中
“你實在不該這麼做。”費宏德又說,“欲蓋彌彰,太子是從哪裡找回來的?”
“一名見過李漸鴻的少年,那孩子的同窗。”
刺客解開面罩,現出白皙英俊的容貌,眉眼間鋒芒畢露,溫潤如玉,正是一路從西川追到此處的郎俊俠。
“你該殺了他。”費宏德說,“容我斗膽猜一猜,你是不是已經殺過那孩子了。”
“我下不了手。”郎俊俠答道,“他是我帶出來的,不過我確實差點殺了他。”
費宏德說:“你總是先動手殺人,及至發現殺不掉了,才開始談條件。”
“這是師父教的。”郎俊俠答道,“能殺人的時候,不必談什麼條件。”
“可是被你殺過一次的人。”費宏德緩緩坐起,披了一件外袍,注視郎俊俠,說,“又怎麼會與你談條件呢?”
“李漸鴻被我殺了三次。”郎俊俠如是說,“依舊會與我談條件。”
“這世上也僅有他而已。”費宏德示意道,“坐吧,郎俊俠,久別重逢,為何不敘敘舊?”
郎俊俠眯起眼,似在猶豫,費宏德又說:“拿劍的人,手上竟會戴著一串佛珠。”
“費先生仍是如此目光如炬。”郎俊俠答道。
“我記得在何處見過這佛珠。”費宏德悠然道,“看來你仍在求生,也罷,既是如此,以我一條老命就此成全你,又有何妨?”
郎俊俠沉默不語,費宏德哈哈大笑。
“引頸就戮,反倒下不了手麼?”費宏德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