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了釘在邊令白肋下的蜈蚣,手指輕輕一碰,吸足血的金烏便蜷成一團落下來,陷入了休眠之中,吸過血後,它堅硬的外殼透出暗紅色的光澤,漂亮而妖嬈。
大夫來了,初時段嶺還恐怕大夫看出他中了毒,然則潼關的大夫卻看不出什麼來,到如今,邊令白的親信中只有幾名副將與一名主簿知道邊令白受傷的事,無人敢朝外宣揚,各自在門外小聲議論。
“將軍中了暑熱。”第一個大夫說。
“去你的暑熱!”段嶺怒吼道,“像是中了暑熱的樣子嗎?”
大夫嚇了一跳,慌忙道:“小的醫術……不精,不如大人您……”
“走走走!”段嶺說,“給他點銀錢,讓他滾回去!”
大夫只好走了,王副將焦急萬分,進來說:“這下怎麼辦?”
段嶺一副無奈的樣子,朝邊令白說:“叔,你聽得見我說話麼?”
邊令白只是睜著眼,一動不動。
段嶺覺得這個時候邊令白一定非常地恐懼,因為他並不知道自己要利用他來做什麼,只能躺在床上,毫無掙扎之力地等死。
“穩住將士們。”段嶺朝王副將說,“千萬不可傳出訊息去。”
王副將嘆了一聲,問:“洞裡究竟有什麼?”
段嶺沉默片刻,王副將又道:“不如再派人進去看看?說不定能發現些端倪。”
段嶺看了武獨一眼,武獨正沉吟時,段嶺朝王副將說:“今夜召集各位將軍過來,我有些話,想對各位說。”
王副將便退了出去,費宏德過來了。
三人在邊令白房中站著。
“他還能撐多久?”費宏德說,“現在你們不該只是待在此處了,須得速度預備,以免在他死後,潼關兵變。”
“十二個時辰。”武獨答道,“過後可再用藥延一段時間,但決計無法撐過十八個時辰。”
費宏德點了點頭,段嶺忍不住瞥邊令白,那次將自己踹下懸崖,段嶺已對他沒有絲毫同情,只是覺得這感覺很怪。
武獨取出御旨,交予費宏德。三人計議停當,開始分頭行動,段嶺拿到牧曠達交來的手書,前去找赫連博。赫連博正坐立不安,未知發生何事,兩人一碰面,赫連博立刻迎了上來。
“給你的。”段嶺說,“朝廷已經答應了我,喏,你看,陳、涼永結兄弟之邦,互不開戰。”
赫連博取出信件,未料段嶺竟是真正帶來了牧曠達的書信,也如此相信他。
黃昏時最後一抹殘陽照入院中,赫連博叫來一名衛士,吩咐他火速將信帶回武威,呈予西涼府,預備與南陳重開絲綢之路,並逼迫赫連達撤軍。
“還有四天,新的潼關刺史就會抵達這裡。”段嶺說,“我已下令封鎖訊息,明天就送姚靜出嫁,順道送你出潼關回國。”
赫連博答道:“我留下,和你,一起。”
段嶺說:“不要拖了,你快一點走,我才能安心,誰也不知道你伯父會不會突然下手。”
邊令白已被廢去行動力,死亡指日可待,再不能下手去伏擊赫連博,倒是安全的,段嶺怕就怕那兩萬多的伏軍,不知是否會驟然發難。
“明天就走。”段嶺認真道,“答應我,下次咱們再見面,一定能好好地敘次舊。”
赫連博只得點頭,院外武獨來接,等得不耐煩,咳了聲,段嶺朝赫連博笑了笑,兩人拉了拉手,段嶺按著他的手背,抽出手去,轉身匆匆離開。
回到邊令白房中,等候潼關上級守衛官集合開會時,費宏德朝二人說:“還有一人,在咱們的計劃之外,也許引起變數,不可掉以輕心。”
費宏德不說,段嶺還想不起來,此時驀然醒悟——賀蘭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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