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天氣，顯然是要有大雨要下，同時，這也正是一個殺人放火的好時候，一場雨，足以洗去大半的痕跡。

王陽沒有睡覺，也沒有練拳，只是站在寬闊的院子裡，負手而立，任由狂風吹起自己的衣角。

整棟房子都只有他一個人，至於王依秋，早在這之前，就被從炎黃來的人接走的，那是王德正在死前聯絡的老友，王陽知道自己將要做的事有多麼危險，所以沒有阻攔。

他的心很靜，並不是靜如止水的那種，而是另一種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的那種靜。

他的第六感，還有幾許的第七感，在此刻不斷的給予他警兆，使得他的精神世界裡，其實是狂風驟雨不斷，提醒著他即將到來的危險。

這樣的心緒，看起來和靜絲毫不搭邊，但這樣的「靜」，才是真正的靜，心中心緒紛飛，但只因心之無限，諸相不過虛幻，亂便不是亂。

王陽就這樣，靜靜地體味著這種感觸，這是一種極其厲害的境界，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王陽此刻，也只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偶然進入其中，並不能常駐。

他若是常駐了，那就是虛空，那就是坐忘，那是武道神話的境界！

這無疑是一種緣法，能夠提前感受這樣的心境，哪怕只有剎那，於未來而言，都有無數的好處。

心，是一種很微妙的東西，王陽越是自照己身，越是感覺心之有趣。

就像此時，他分明是大禍臨頭，殺身之禍即將到來，但他心中卻無有畏懼那種情緒，接下來的危局帶給他的，是一種「有趣」的情緒。

有個詞叫做樂而好學，是孔聖人最開始用來稱讚顏回的，說的是一種學習的境界，而王陽現在，也是「樂在其中」。

相較於，曾經兩輩子，三十多年簡單、重複的生活，這樣的境遇無疑是有趣的，王陽在其中感受到了樂趣。

王陽感覺，自己現在的作為，就像是武俠小說之中，初出茅廬的主角，為了舊時的恩怨，為了正義，使得原本平靜的江湖，陡然動盪起來，引發了一系列的矛盾。

然後又是什麼道貌岸安的正道高人，什麼性情中人的魔道豪傑，一個個粉墨登場，直到最後，主角大仇得報，正義得到伸張，一切皆大歡喜。

當然，現實和故事到底是不一樣的，人是複雜的，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正道邪道，好人壞人，可以區分出來的。

一個現在的大好人，年輕的時候可能無惡不作，反之亦然。

而王陽自己，也不是什麼正義的小夥伴，反而更像是一個有底線的遊戲玩家，在「遊戲」裡，做著自己感覺有趣的事情。

這無疑是一種超然的視角。

若是真是帶入武俠小說的劇情，王陽仔細想來，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以及未來即將的作為，更像是一代反派的成長史。

只待幾十年後，出現一個正義的主角，歷盡千辛萬苦走到自己面前，然後用正義和愛，把自己打死。

這種事，難道還不有趣？！

王陽想來，如果說楊枯榮領悟出來的心境，是神魔之心，一念神魔，而他的心，更像是仙人之心，仙人既超凡脫俗，站在山上俯瞰人間，同樣也遊戲紅塵，體味人生百態。

因為心意非凡，所以楊枯榮的武功，也不是常人可以企及的。

雖然楊枯榮現在也只是武道聖者，但有些人是武道聖者，是因為他們只能走到這一步，而有些人是武道聖者，是因為他們剛走到這一步。

「我以後行走江湖，給自己取個什麼外號好呢？！」

「是叫火雲邪神呢，還是叫元始天魔好呢？！」

王陽心中在極致寧靜的同時，卻有心緒紛飛，而紛飛之後，卻是不留半點痕跡。

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