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接狀,一應審理查辦內情都不對外公佈,別說天下人尚且懵然不知,便是朝中二品以下大員,也沒有資格知道其中的內情,但是聰明的官場油子們,都已經從這近乎戲劇性的事件情節和涉及的幾個敏感地點中,嗅見了危險的氣味,他們仰望著飛龍盤旋的大殿藻井,好像看見了來自西南方向的重重霾雲,正無聲無息緩慢移向頭頂。
誰也不知道已經發生了什麼,或者即將發生什麼,不夠資格的官員成日竄來竄去打聽訊息,揣摩著上司臉色惶惶不可終日,夠資格的官員則進出頻繁,一個個鐵青著臉色,與此同時,帝京內外的防衛突然加強,每日裡九城兵馬司、長纓衛、虎威大營輪番川流不息的戍衛帝京,還有些面貌陌生眼神如鷹的人士,出入各處匆匆來去,不斷有官員被秘密的請去“喝茶”,有些人喝完就回來了,有些人喝完就失蹤了,這些零零碎碎卻讓人不安的訊息,給整個天盛朝廷帶來了緊張的氣氛。
這其間還發生了一件沒太引人注意的事情——京郊二皇子那座著名別業漱玉山莊,突然失火,山莊燒燬了半個。
失火也是常事,只是有幸去過漱玉山莊的人,心中卻也存上了一個疑問——漱玉山莊四面泉水,又是依山層層而建,什麼樣的火能燒起來?又是什麼樣的火會爬山,能順著懸崖把半個山莊燒燬?
當然這些事,也只有幾個當事人才明白其中貓膩了。
這股風潮掀動朝野,始作俑者卻遠避風暴中心,鳳知微這位禮部尚書,擺出了一副和這事完全無干的悠然態度,事實上,她也只是伸手掀開了內幕的一角面紗,下面的自有該做的人去做。
照她所想,天盛帝對二皇子,是有一份警惕之心的,所以命金羽衛首領接受二皇子的示好,試圖有所收穫,但金羽衛首領畢竟身份太可怕,並沒有能完全接觸到二皇子等人的核心內幕,倒是給寧弈鳳知微誤打誤撞摸了個清楚,如今鳳知微利用韶寧的手遞上了狀紙,用嶽山獵戶被殺這個暗示,提醒皇帝回頭去查案發地的不同,從而真正查到長寧藩的異動,再由長寧藩和二皇子的交往,想到一些更可怕的東西——皇子交聯外藩,外藩又不安分,甚至追殺到了隔省,這意味著什麼?
天盛帝千忍萬忍,無論如何忍不了這一條!
這才是真正的步步引人深入——不動聲色不直接說破,讓你自己去想清楚,自己想出來的,自己最相信。
這邊京華暗動風雲潛湧,那邊她繼續自己的事兒——三月初七開始,春闈之期。
今年的春闈比往年要遲,主考又是號稱國士的小魏尚書,士子們早已急不可耐,只等著大顯身手金榜題名,簪花誇街之後,名滿天下的魏侯爺,便是他們名正言順的房師。
魏主考沐浴焚香迎春闈,顧護衛吃著胡桃來巡場,魏尚書那位也跟著她出名的寸步不離的玉雕護衛,在春闈中發揮了極大的個人作用。
比如說搜身,他遠遠搬只凳子坐在一邊,懶洋洋吃著胡桃,說起來也神奇,無論誰夾帶了什麼東西,從他身邊過去,都會挨一胡桃,有次一個傢伙在腳底板貼上了兩篇文章,沒被守門巡檢搜出來,卻在經過顧少爺身邊時突然一跳,莫名其妙鞋子掉了下來,襪帶也鬆了,腳底板風光赫然在目,自然被趕了出去,旁觀的人死活想不明白,人家襪子裡的把戲,他那面紗深垂的是怎麼發現的?又是怎麼逼人跳起來的?想不通便越發覺得神秘,士子們經過他身邊都膽戰心驚,別說作弊,連個饅頭都要思量著不敢藏起,由此創造了歷年春闈夾帶最少之記錄。
再比如說巡場,這次春闈的監考們覺得甚歡樂,不用滿場跑來跑去的竄了,顧少爺蹲在樹上,肩頭上坐著他家女兒,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偌大深深考場,他一個人總控全域性,士子們夾著臀,連放屁也不敢大聲,因為但有任何異響,頭頂上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