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她咬著牙,“我娘不是你害死的?讓金兵入城,不是你的主意?”
“羅青不是你娘。”宋初垂頭抿茶。
奚畫氣得發抖,“我不管你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胡話,在我心裡,羅青就是我娘!”
“好。”他依言頷首,“殺你孃的是金兵,也不是我;帶兵入城那是大將軍的意思;調走城外的禁軍是王妃做的,我什麼也沒幹。”
她不以為意,“你還真會替自己開脫。”
“我說的都是實話。”宋初放下茶杯,“你爹救我一命,我受他臨終囑託才來照顧你的,否則我又何必留在這裡。”
奚畫聽罷,只在心裡冷笑:你留在這裡自有你的榮華富貴可享,當然捨不得走了。
“我不要你照顧。”她收緊手,懷抱著黃狗,滿目淒涼。“我和關何已經成親了,他會照顧我……”
正將去端茶杯的手指斗然一顫,茶水瞬間傾灑而出。宋初微微失神,很快又恢復如初,拿起杯子來細細把玩。
“他?他都自身難保了,還怎麼照顧你?”
“不要你管,這是我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語氣風輕雲淡,緩緩起身,“我答應過你爹,終有一日要送你回上京。”
“我爹已經死了。”奚畫冷然道,“如今什麼都是你一己之言,口說無憑!”
他走到門邊,負手望著外面陽光燦爛,半晌才道:
“跟著他有什麼好的?吃苦受累,活受罪……在武陵的苦頭,你還沒吃夠麼?”
“他再不好,那也是他……這世上只有一個關何。”
奚畫咬了一下嘴唇,忽然抬眼去看他。
陽光照著的側面,輪廓清晰,那模樣分明還是從前的模樣……
“宋先生。”
她哽聲開口,“真的是你麼……你原來,不會說出這種話的。”
“我還記得清明雨後,我們一起出門踏青,端陽節圍在家中吃粽子,每逢課試前你還會來替我惡補七絃琴……先生,那些也都是假的嗎?”
她叫他先生。他只是教她音律的先生,再不會是大哥。
宋初仍舊直直盯著前方,隔了少頃才側過臉來,對她微微一笑:“那是你從來都不瞭解我啊,小四。”
她猜過很多人,但至始至終都沒有懷疑到他的身上。
他是打小看著她長大的,小時候牽著她走路,長大了教她讀書,父親逝世後,是他忙前忙後地打理,安撫家人。
一直以來她敬他愛他,如同兄長。
她那個與她一樣想法單純的娘,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生前最喜歡的雲之,才是拿起刀刃結束她這一生的人。
這樣也好……死去的,永遠不用體會活著的痛苦。
走出門時,金枝就站在臺階下,眼角閃著淚花。
“宋先生,你不要這樣對她好不好……”
宋初停下步子,略感奇怪地側過頭:“我對她怎麼了?”
金枝伸手去抹眼淚,“強扭瓜又不甜,你明知道她喜歡關何……”
他面無表情地打斷,“我怎麼做還要你來教?”
“你這樣……她也不會笑的。”金枝不敢忤逆反駁,只是低下頭小聲又小聲,“這些日子,你見過她笑嗎?”
他淡淡移開視線,遊廊下的幾株楊柳枝頭空空,恰是冬季,樹木凋零,放眼之處盡是蒼涼之景,看不得半點新綠。
“叫人栽一些梅花來吧。”
他只這樣說,卻再沒回答,舉步便往前走。
*
用過午飯,黃狗窩在床邊睡得很踏實。
奚畫伸手從它禿了的傷口處輕輕拂過,突然向金枝提議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