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曲直?碩果纍纍?」我有些不確定。
「哈哈……你剛好猜反了。」
我不解地看著他。
「是空架子。八月裡的黃瓜棚——空架子。」他看我仍是不解,又說,「其實我說的這個八月,是指農曆八月。那時候,黃瓜就都採摘完了。」
「……」
「你想要什麼獎品啊?」
我盯著他的頭髮,遲疑了會兒,說:「頭髮給我玩玩兒?」
他不再理我,而是朝離他最近的西瓜走去。我看著他蹲下,屈身向前,用手拍了拍西瓜,又拍了拍另一個。好像在挑選什麼似的。他本來就在挑選。不過,他怎麼判定西瓜的優劣?我走近他。
「聽聽這是什麼聲音?」他拍了拍瓜,問我。
我聽了兩聲「嘭嘭」,有點兒像籃球落地的聲音,但要輕些。
「再聽聽這個。」
這次有點兒像「噗噗」聲,比剛才那個的聲音要渾濁沙啞些。
「這個是過熟的瓜,不好吃了。」他摘下「噗噗瓜」旁邊的那個發出嘭嘭聲的,「這個是熟瓜,咱們要這個。」
我十分驚奇:「你怎麼知道?」我只知道這些西瓜透過音色來傳播資訊,卻不知它的資訊內容。
「小時候我經常和夥伴們去別人地裡偷西瓜,次數多了也就自然知道哪些西瓜好吃咯!」他笑著指著那個噗噗瓜,「這個是沙瓤的,但是熟過頭了。」
我心頭一跳,想問問他們傢什麼時候擁有的這座島,他媽媽又是什麼時候去世的;卻只能任魚骨頭卡在喉嚨裡。
我什麼時候對陶然如此顧忌了?
「我們挑兩個帶回『聽松館』,再摘些黃瓜、香瓜、桃兒啊別的什麼。」
我們倆滿載而歸。
「『聽松館』挺有詩意的呀。你的住處?」我仰首看向匾上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一如我對他的最初印象:瀟灑不羈。
他點頭預設。我跟著他走進大廳。
他說會有人定期來陶然洲打掃房間以及看護果園。只是他每次來時都希望他們不在,因為他覺得那些園丁傭人們太吵,即使不說話也吵,連呼吸都是不該在他陶然洲上的。然而有時候他偏偏得等到他們把果園打理好了才行。他來這兒全憑心情,然而播種等農事卻要按期。
他忽然說他想留的留不住,不耐見的卻得忍著。
我想這個地方應該就是當初他跟我說的每當自己心裡不暢快就來的、如小樹林之於我的老地方。
「你媽媽很愛你,她以你的名字為這片美麗的島命名。」陶然一定是想起了媽媽。
陶然沒再說話。我洗淨瓜果,陶然找了個漆盤,盛好後放在了炕桌上。他又不說話了,只呆呆坐在榻上,像是魂飛天外。
我覺得此刻我們之間隔著的不只是身前的小炕桌。
「張嘴,大少爺。」我遞給他一片切好的西瓜。
西瓜的甜香鑽入鼻翼,他卻拒絕了。
「陶然,有什麼不滿你說出來,這樣子算什麼!」
「小言,我和簫以寒的未來,如果要你選,你選誰的?」他忽然莫名其妙地說。
敢情他的不時鬱卒是為著這個?
「我哪兒能決定你們的未來?傻子。」我把手上的西瓜又塞到他嘴裡。
他卻仍是不肯張口。待我忍不住要發火了,他卻撇著嘴,像受了多大委屈似地說:「你先吃一口。」
我從桌上另拿了一塊兒,才啃了一口,就被這傢伙搶了去,像電視劇裡豬拱白菜似地吃了起來,還滿臉含笑,也不知他笑些什麼!
不知為何,臉頰有些燒,我連忙拿起一根黃瓜往嘴裡塞,又不知為何,隱約地竟不想讓他看見我這副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