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救?你說了我們是原罪,唯有無間地獄才是我的安身之所。簫以寒,我們是該一起向小鈺負荊請罪的,你別想代我受過!」
「代你受過?」他忽然掐住我的下巴,「我才是原罪,你不配!」
他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說:「說來好笑,竟然有人威脅我不許傷害你。呵呵……你說,我是在傷害你麼?」
「……陶然?」驀然想起陶然在陽光下燦爛的笑容,竟覺十分刺眼。
……
往日簫以寒的拳頭砸在我臉上、腿揮到我身上的時候我只覺十分痛快,而今天,出乎意料地,身上心裡,只有痛沒有快。
我挪著疲憊的身軀走出林子,外面仍是一個人都沒有。
唧唧喳喳,禽鳥盤桓於枝葉間,而我好像被世間忘卻了,就這麼一直流浪著。
「陶然你出來!」我看著灌木叢中聳動的方向,大聲質問:「你憑什麼多管閒事!」
從綠葉中鑽出來一條蛇,後又鑽進去了。
「陶然,我們恢復到沒有交集的那一天,你走你的過街天橋,我入我的地下通道。」
而回答我的,也只有蟬噪,像是在響應我說「好」。
我跟陶然沒有聯絡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不想見到我,他整個星期都沒有出現在毓秀班。
星期五放學走進老地方,我在那兒等了簫以寒一個小時,他都沒來。我忽然想起簫以寒已經撇下我了。
不爭氣地,我忍不住埋怨陶然。他搗毀了我的常規生活卻又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寂寞讓人弱不經風,讓人成了染上毒品的孱頭。
我走到醫院,病房裡仍有交談的聲音,只是低低沉沉,像是刻意不擾了別人似的。奶奶守在床畔打盹兒,爺爺睡著了。
不知為什麼,我總感覺爺爺的病情像是加重了。
上星期簫以寒來看望過爺爺。當然,他不會挑我在的當兒來,我知道是因為這病房裡的其他證人說的。而爺爺奶奶卻對此緘默無言,他們到現在都不知道先前像是劉關張鐵三角的我們為什麼現在關係這麼僵,卻也能感知到小鈺去後我和簫以寒的日益疏離。當初爺爺奶奶最疼小鈺了,待他比親孫子還親。當然了,小鈺那麼鬼靈精怪,常常逗得他們開懷大笑。我無法想像到他們若是哪天知道了最疼的小孫子是因另外兩個孫子而死會是怎麼樣的錐心刺骨。
我常常想,如果那天我和簫以寒沒有做那種荒唐之事,小鈺不會死,簫以寒不會這麼痛苦,爺爺奶奶也不會失去兩個繞膝的孫子。
但是,邪惡的種子早已在暗地裡生根發芽,現在結出苦果,我們不得不嘗。
☆、第 6 章
陶然消失了一星期後又出現了,沒事兒人似地來毓秀班串門。班上同學似乎個個歡欣鼓舞,卻又不免好奇問他那些日子去哪兒瀟灑了也不來學校,他笑說在三模前給自己放了一個小長假。
我有些驚訝,我單單以為他只跟我斷了關係,不來毓秀班也是為了眼不見為淨。
我揉揉太陽穴,努力把雜念擠走。明天就是學校為高三舉行的第三次模擬考試,我得趕緊把手中的這道題做完,然後幫忙佈置考場。
緊鑼密鼓的練兵備戰馬上就要到上戰場的階段了,老師們個個正容亢色,說三年煉獄,再堅持這最後個把月便能借長風破浪,直濟滄海,若是懈怠了,就等著別人踩在自個兒頭上云云,連空氣都充斥著緊張。說實話,我不信以高壓來催人奮進,就真的能達成效果。但是卻也不敢鬆氣,這常令我忍俊不禁——我是不在乎高考的。這話說出口估計也沒什麼人信,而且也矛盾,但卻是真的。我早就不再憧憬未來,只盼著這一生早早了結,便是草草收場也無妨。
亂緒紛飛如無數根交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