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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你是長得這樣,這麼些天,擔心我了?我們現在是在哪裡?”

啞女一張清秀的臉霎時通紅,咬著唇不好意思看他。

他看了看四周:“是在醫館麼?你坐過來些。”

啞女緋紅著臉坐得過去些。

他微微皺眉:“你不會說話麼?”

她遲疑點頭。

他握住她的手:“怪不得一直以來都不曾聽過你說話,原是不會說。”

她微微抬眼看他,又不好意思低下頭,卻沒有將手抽開。

黎莊公十八年春,姜國戰敗,以邊境兩座城邑請和,黎姜兩國立下城下之盟。盟約訂立不久,黎莊公將大將軍之妹宋凝收為義女,封敬武公主,譴使前往姜國向姜穆公提親,意欲促成宋凝和沈岸的婚事,結兩國之秦晉。宋凝從前不能讓沈岸知道她是誰,因隔著國仇,怕沈岸寧死不受黎國人的恩,不讓她相救。其實完全是她想太多,所謂英雄不問出處,就是說英雄受人恩惠時一般不問恩惠來處。但如今她是要嫁去姜國,嫁給心目中的英雄,她記得沈岸說要娶她,不管他愛不愛她,她要讓他兌現諾言。這就是男人們普遍討厭對女人允諾的原因,因為她們的記性實在太好,並且總有辦法將這諾言強制執行。宋凝寫成一封長信,信中附了當初摔碎的半塊玉佩,請提親的使者私下送給沈岸。

直到送親的隊伍啟程,宋凝也沒收到沈岸的回信。但這件事無傷大雅,頂多是一個不和諧的小插曲,因主流畢竟是很和諧的,主流就是沈岸答應了黎莊公提出的這樁婚事。宋凝在心中反覆推論,覺得第一,沈岸親口提出的要娶自己;第二,沈岸親口答應的姜穆公會娶自己,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他都十分配合,此事已然萬無一失。

沒想到終有一失,卻是天意。這是個很玄的說法,但不玄似乎不足以說明命運的陰差陽錯,就如宋凝,就如我。

洞房夜裡,圓月掛於枝頭,浮雲鋪在天際,喜燭映照出重重花影。宋凝醞釀半天感情,要在沈岸揭開蓋頭時給他最明豔的笑。她長得本就絕色,黎國王都的紈絝子弟雖然集體不願討宋凝做老婆,但對她的美貌基本上眾口一詞的肯定,這一點其實很不容易,也可側面反映黎國的紈絝們審美水平普遍很高,並且趨於一致。因是絕色,絕色裡漾出的一個笑,就自然傾城。沈岸挑開鴛鴦戲水的紅蓋頭,看見這樣傾城的一個笑,愣了愣。

宋凝微微偏頭看著他,笑中溢位流彩的光。他面上沒什麼表情,是她熟悉的模樣。她想,她這一生的幸福都在這裡了。家中的老嬤嬤教她在新婚當夜說令人憐愛的話語,比如“夫君,我把阿凝交給你,好好地交給你,請一定要珍重啊”什麼的。她想著要將這句話說出口,還在醞釀,卻聽他冷冷道:“你可知今夜坐在這喜床邊的人,原本該是誰?”

她不知他說的是什麼,抬頭道:“嗯?”

他眼中寒意凌然:“我聽說,是你哥哥向黎公提的議,讓你我結親。為什麼是我?就因我曾在戰場上勝過你一次?宋凝,難道此前你們沒有打聽過,我已有未婚妻?”

她喃喃:“可你說你要娶我。”

他冷笑一聲:“終究我也是為人臣子,主上拿萋萋的性命逼我,我焉有不從之理?只是,我不想從你那裡得到什麼,也煩請你不要從我這裡要求什麼。”

她望著他:“我沒有想從你那裡要求什麼,我只是……”

他驀然打斷她的話:“那便好。”

他拂袖踏出新房,喜床前一地破碎月光。她看著他的背影,想絕不該是這樣。她喚他的名字:“沈岸。”就像在蒼鹿野的修羅場,那一刻的時光,她抱著他,聲帶哽咽,喚得輕而纏綿。但他沒有停下腳步。她沒有流淚,只是茫然。她一生唯哭過一次,那是她在蒼鹿野找到他,發現他還活著。她脫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