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畫師湊近桌几,很認真地觀察了一番。 這堆東西似乎是……農具? 他猜得沒錯。 這些正是何悠悠讓人給趙文祺做的那些農具的木製模型。 每一個模型有巴掌大小,種類齊全。 可他何曾遇見過這樣的? 學畫畫,卻不畫花鳥,不畫山石,而是要畫農具…… 二皇子的愛好還真奇特。 “老師,我們開始吧。” 趙文祺坐在桌子對面,表現得很是乖巧,眼含期待。 甚至自己把紙都鋪好了。 “啊……開……開始吧。” 畫師能怎麼辦? 硬著頭皮畫唄。 自從二皇子開始學了畫畫,天天就是廢寢忘食地畫。 早也畫,晚也畫,這幾天畫畫用掉的紙,比他這輩子寫字用掉的紙還多。 畫了幾天,又拿著一沓圖紙送進了工坊。 “瘋子哥,你看我畫的這些,是不是有進步?” 三瘋子點點頭:“確實,比上次好點,能辨認出是個什麼東西了。” “嘿嘿。” 兩人一張一張翻看著圖紙,頭碰頭地,又開始研究上了。 何悠悠見他倆聊得熱火朝天,好奇心起,也湊上去想聽聽。 剛走到離他們一米遠的位置,便猛地抬手捂住了鼻子。 我去…… 這味兒,太上頭了。 她伸手指著三瘋子:“我說……你……幾天沒洗過澡了?!” 三瘋子撓了撓自己那已經油膩得不像樣子的頭髮,嘿嘿笑道:“客氣了,哪兒可能幾天沒洗?我至少得倆月沒洗了。” 何悠悠無語。 她又看向趙文祺:“你跟他湊那麼近,就不嫌他臭?” 趙文祺聽了,邁著兩隻小短腿跑過來,仰著頭給她看:“嬸嬸,我有經驗!你看,我鼻子裡塞著棉花呢,聞不見臭。” 何悠悠衝他一挑拇指:“你六!” 趙文祺得意地又跑回去了。 出了研發組的門,她馬上跟辛管事提了個要求:今天晚上,燒水,再找幾個膀大腰圓的,把研發組的每一個人,給我按在澡盆裡,徹底洗刷乾淨。 說完,她趕緊跑去院子裡透透氣。 剛走了幾步,鼻間便嗅見一股清新怡人的竹葉香氣。 啊! 簡直是來自天堂的氣味! 是哪個心軟的神在憐憫她? 循著這香氣繼續走,差點撞上一襲淺青色的衣裳。 何悠悠猛地停步,見程廷睿正站在自己面前,臉上帶著淺笑。 “敏之,你身上的香味真好聞,是薰香?” 說著,何悠悠的身體又向前傾,探著頭在他身上嗅了嗅。 程廷睿臉上泛起薄紅。 “是竹葉薰香,悠悠若是喜歡,我讓人送些給你。” 何悠悠沉吟片刻:“敏之,這香可易得?貴嗎?是你自己辛苦制的,還是從別處買的?” “不難得,亦不甚貴。是從揚州買來的,揚州有擅制香的香廠和香鋪。此香氣味清幽,我自己很喜歡,因此,近幾年向來只用此味香薰衣,也隨身佩戴香囊。” 說著,他從自己的衣帶上解下一隻香囊,遞給何悠悠。 何悠悠接過香囊,放到鼻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啊——真好聞,我又活過來了。” 她這動作,又讓程廷睿感覺到一陣耳熱。 “這香囊,你若喜歡便留著吧。明日,我再送些薰香給你。” 何悠悠狠狠點頭:“若是不貴,多送些給我!從我分紅里扣錢也可。” “好。不必扣錢,幾盒薰香而已,不值什麼。” “不過,這薰香……敏之不必送去我家,直接讓人送到工坊這裡來,給辛管事。” 程廷睿不解:“這是為何?” “唉!”何悠悠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敏之你是不知道啊,他們研發組那班人,真的是……埋頭幹起活兒來一個個都是瘋子,天天不回家,不洗澡,吃住都是在這裡糊弄。把個好好的屋子弄得臭氣熏天,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等你的薰香來了,我要讓辛管事把他們的屋子裡裡外外都燻一遍。” “……” 三月的春風吹著程廷睿身上的竹葉香氣,讓人感覺冷颼颼的。 何悠悠突然想到他今天來應該是有事,便問道:“敏之,今日來此,所為何事?” 程廷睿掩眸,復又抬起眼簾,揚起一抹笑意:“悠悠,沈家染坊送來了今年的新色,我想帶你一起去看看。去了你家,門房說你到這裡來了,我便也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