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哽咽道:“兒子,你怎麼那麼命苦啊!”
顧銘夕心裡有許多話想講,翻來覆去,說出口的就只剩下了一句:“媽媽,我不命苦,我會爭氣的。”
李涵離開了顧銘夕的房間,他躺在床上發著呆。
其實,他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的人都要質疑他,覺得他根本就沒有未來。他只是少了兩隻手,生活是有些不方便,但從沒有令他陷入絕望過。
不能跳舞,可以唱歌;不能彈琴,可以畫畫;不能打球,可以跑步;以後做不來醫生、警察、老師、司機、廚師……他可以做律師、漫畫家、電臺DJ、股市操盤手……甚至像母親說的那樣做一名財務工作者。
顧銘夕還想學電腦,他沒有手,但是有腳,他看過爸爸用電腦,相信自己一定學得會。
這世上沒了雙臂的人不止他一個,還有其他的一些朋友,失明,或是失聰,不良於行,甚至是四肢癱瘓……他們都活得好好的,有些還在某個領域取得了不錯的成績。顧銘夕壓著下巴看看自己殘缺了十年的的雙肩,無疑,他的身體會令人驚訝,甚至害怕,他做事的樣子也會叫人心裡不舒服,但是,對顧銘夕自己來說,這真的沒什麼。
也許是因為他受傷截肢時年齡還小,也許是因為,現在的顧銘夕才16歲,總之,面對家裡親戚長久以來的輕視和質疑,他心裡存在更多的,不是委屈,不是生氣,不是抱怨,不是破罐子破摔,而是一股發自骨子裡的——不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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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開學,顧銘夕和龐倩第一次去學校,是顧國祥開車送他們去的。
顧國祥買了一輛車,黑色的桑塔納,龐倩覺得他好厲害,那時候金材大院院子裡停得最多的就是腳踏車和摩托車,私人小汽車真是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到了學校門口,顧國祥居然沒有下車,而是由李涵帶著兩個孩子進去。李涵之前見過一中的招生老師,但沒見過顧銘夕的班主任,趁著開學,她覺得自己有必要陪孩子見見老師。
很幸運的,顧銘夕和龐倩都被分在高一(2)班,龐倩看著牆上的花名冊,一路掃下來都沒看到謝益的名字,心裡不禁有些失望。
她在其他班級的花名冊上尋找時,顧銘夕在邊上叫她:“龐龐,走啦。”
龐倩不情不願地跟著他上了樓,她進了教室,顧銘夕則跟著李涵去見班主任老師。
高一(2)班位於四樓,教室裡已有不少學生在了,龐倩之前看過花名冊,這班裡除了顧銘夕,她一個都不認識。她揹著書包進教室,一眼就看到了教室最後一排,靠著窗的那張特殊課桌。
那是龐水生找人定做的,同樣的事,他已經幹了第三次。顧銘夕在長高,他的課桌椅的高度也要實時調整,龐水生見到顧銘夕時,總是會拍拍他的背,大聲說:“小夥子,抬頭,挺胸,腰桿兒繃直!你寫字總是彎著個腰,小心變駝背。”
關於這件事,龐倩心裡是一直感激父親的。她走到這組高低組合的課桌邊,很自然地就在普通高度的那半邊課桌後坐了下來。
這樣的舉動在教室裡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龐倩前桌的兩個男生回過頭來,其中一個男生剃著短短的平頭,身材挺壯實的,屬於龐倩眼裡特別“雄性美”的那一種,額頭上還冒著幾個青春痘。他盯著龐倩看了一會兒,猶豫著問:“同學,你幹嗎要坐這裡啊?”
“我幹嗎不能坐這裡?”龐倩奇怪地問。
“我聽說……”他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我們班有個男生是殘疾人,說是沒有胳膊的,他就坐這裡。”
他指指那低了小半截的半邊課桌。龐倩的視線隨著他的手指看過去,說:“沒錯,是有個男生沒胳膊的,我就是他同桌。”
“同桌?”另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