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移話題:“回去吧,不要太累了。”
姑姑摸著我的頭髮:“孩子,你要學會快樂起來。”
一生當中,可以學的東西很多,只有快樂是學不會的,它藏在一個我怎麼也找不到的地方,冷冷地看著我,不言也不語。
回到病房,姑姑明顯感覺累了。我服侍她在床上躺好,輕聲說:“你睡一會兒,我去開啟水。”
開水房的人很多,我排著隊靜靜等候。原來思念一個人,可以不分時間,不分地點,無論站著,還是坐著,無論在做什麼,不管應不應該,完全沒得商量。
灌滿水後,我開始加快腳步,再不想這樣糾結掙扎,我要給子霂打一個電話,哪怕只是聽聽他的聲音也是好的。至於能說什麼,適不適宜,都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我一直冷靜並且剋制,但就是此時,我瘋了,徹底瘋了。
子霂出現在走廊盡頭時,我很恍惚,以至於他的人看起來並不真切,好像裹在一團霧中。
他向我走來,步子穩健,不顯一絲急促。他的目光穿過走廊上不多的人,灼灼地落在我的身上。那一刻,我聽到空氣中塵埃破碎的聲音。我迷迷糊糊地想,他真的感應到我的思念了嗎?他真能聽到我心底的呼喚嗎?
他接過我手中的暖水瓶,眸子特別幽深。他說:“我是這樣地想你,遠遠超出了我能想象和承受的程度。”
這應該就是世界上最最甜蜜的語言。我的心呼啦啦地飛起來,像一個風箏,在最緊繃的時候,斷了線,失去了方向。
我傻傻地隨著他進了病房。姑姑看到他,笑容尤為開心。
他把暖水瓶放在桌上,在床頭坐下,細心地問:“這幾天感覺怎麼樣?”
姑姑點頭:“很好。”
他的笑容加深:“姑姑,我可不可以向您暫借秋翎一會兒。”
姑姑呵呵笑:“去吧,去吧,借多久都可以。”
真是不可思議,我一直引以為傲的冷漠和機敏,一到他的面前就全部被瓦解,變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傻姑娘。
我被他帶到了江畔。天漸漸黑了,燈光把這個城市打扮得尤為妖嬈。我們坐在車裡看著江面的點點燈光。
他先打破沉默:“這段時間我一直在透過各種渠道尋找適合姑姑的骨髓,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我找到了。”
狂喜迅速佔據我的心頭,卻又摻雜著更多懷疑,一直在走衰運的我根本不敢相信,上天居然也會賦予我如此好運。我失控地抓住他的手:“真的嗎?是真的嗎?”
他理解地笑看著我,很用力地點頭:“我一得到訊息,就趕飛機回來,和你分享這個喜訊!”
我喜極而泣,捂著臉失聲痛哭。從得之姑姑的病至今,半年多的時間裡,心裡的絕望一度讓我幾乎要喪失所有鬥志,沒料到一切居然出現了轉機,我真是感謝仁慈而萬能的上蒼!
他拿開我的手,溫柔地拭去我的淚,但怎麼也擦不完。他很無奈地說:“這裡面是不是有著整個海洋的淚水。”
我鼻音濃重地說:“我只是開心得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傻瓜,我說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拍著我的頭,很像在安慰一隻流浪的小狗。
我把他的手扒拉開,嘟著嘴:“我不是一隻小狗。”
他笑聲爽朗:“我以為你是。”
我心情大好,不和他在這種小事上計較。我興奮地說:“我們去慶祝一下!好不好!”
他的眼裡盛滿縱容:“你想怎麼慶祝?”
“我們去喝酒!”
他拒絕得乾脆:“不行,我還要搭乘最後一班飛機回去,到時誰照顧你。”
“也對。”我點頭,“晚上我還要照顧姑姑,不能麻痺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