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這場雨,洗去空氣裡的燥熱,也澆滅他最初對歌詠比賽的熱情。
向文傑叛逆心漸起,可礙於比賽的目的是為了改善工作條件,他不敢擅作決定,說完自己的想法後,將問詢的目光投向陳竹青。
陳竹青擰著的眉舒展開,笑得有些輕挑,似乎是早就猜到了他會換歌的決定。
他撥了撥琴絃,「換譚詠麟的……」
向文傑提著的心落下,頗為默契地同時開口說:「《雨絲情愁》。」
陳竹青伸手接住屋簷落下的雨滴,「我就知道你想換這個。那就換吧。開心最重要。」
兩人都很喜歡譚詠麟的歌,重新定下歌曲後,陳竹青跟他合了幾次就差不多了,甚至比之前的《紅棉》還要默契。
向文傑伸手同他的握住,湊過去,用肩膀撞了下他的,「陳哥,咱倆的默契還是可以啊。」
陳竹青挑眉,「那是。五年宿舍不能白同住啊。」
王政委作為主持,拿著喇叭在下面喊號,叫到他們前一位時,兩人小跑下樓。
向文傑從上一個選手那接過喇叭,「剛才下了一場小雨,我們決定改歌,唱一首《雨絲情愁》送給大家。」
前面全是清一色的軍歌,到了這忽然換了首流行曲,下面叫好聲一片,掌聲雷動。
幾個刺頭兵,不嫌事大地吹哨鼓勁,「這個好!唱!」
一旁王政委的臉色卻有些微妙。
無奈臺下計程車兵太過熱情,他也不好說什麼,跟著鼓掌將二人請上來。
陳竹青要彈琴,下面計程車兵搬上來一隻架子,替他將喇叭固定在胸口的位置,這樣就能同時收到吉他和歌聲。
島上的娛樂設施匱乏,士兵們看到他拿著吉他上臺,羨慕和好奇掛了滿臉。
王政委本來是很看好他們的,打算讓舒安多拍幾張照片,出宣傳文章時用得上。可他們臨時換了歌,又不提前知會一聲,多少讓王政委心生不悅。
梁飛燕抽的號跟他們相連,在他們之後表演,她此刻就坐在評委席旁邊等待。
向文傑雖外向,但要在這麼多人面前唱歌,還是頭一遭。
他手心捏汗,眼神飄忽一陣,落在梁飛燕附近,盯著熟悉的人唱,總比對著那麼多人要好一些。他唱著唱著,漸入佳境,緊張感消散,心情跟著歌曲代入其中。
原本在辦公室上躥下跳,說著各種玩笑的人,突然變得認真深情,雙目微闔,目光緩緩垂下,若有若無地落在她身邊。昏暗中,梁飛燕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從偏啞的歌聲裡揣測。
他唱的是粵語,臺下人聽不懂,她卻聽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向文傑不過是應景才選了這首歌,別無他意,但此刻這種只有兩人才懂的密語,像一道天然的隔閡,遮蔽掉周圍的嘈雜,只剩他的低聲歌唱和她急速攀升的心跳。
臺上人手腳尖抬起一點跟著打拍,故意壓低的聲音,如低音提琴動人,又像個故事講述者,慢慢唱道——
「多少抑鬱就像這天色昏暗欲沉
看四周都漆黑如死寂
窗中透光一絲奢望
但願你開窗發現時能明瞭我的心……」
唱者無心,聽者卻有意。
梁飛燕深吸一口氣,耳尖染紅。
士兵們為了能聽清,都愛往前湊。但部隊裡女兵少,出於對女同志的關懷,他們把第二排的好位置都讓給了女兵。
王政委聽不懂歌詞,乏味地靠在椅背,恰好聽見後一排女兵的竊竊私語。
「這個工程師有點帥哎,之前怎麼沒發現。」
「唱歌還好聽。要是會粵語就好了。好想知道他在唱什麼呀。」
王政委年過四十,對流行樂一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