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寧無量已經明顯看到了她,提著那條腰帶含笑向她走來,還有意無意還踏出了瓊竹派不傳之秘的點水步法,隱約封住了她的四方,讓她根本走無可走。
淦,上輩子她竟然沒發現寧無量居然還使出了這一招。
依然是那張英挺俊秀的臉,虞絨絨卻忍不住瞳孔微縮,悄然捏緊了拳頭,只覺得向她走來的,分明是一條心思深沉,披著人皮,吃人還不吐骨頭的毒蛇。
虞絨絨其實並不是個特別理智又沉著的人,否則前世她也不會在聽到寧無量要退婚的話後,失態痛哭。
她自認也沒多少本事,體質所限,按照現在這個時間點來算,她進入御素閣也已經足足五年了,可她除了符畫的還算可以,得了座師的幾句誇讚之外,其實才堪堪引氣入體,甚至還沒從外閣進入中閣。
說好聽點,她是鍊氣下境的小真人,說直白點,稍微會點把式的凡人都能把她一巴掌糊在地上,更別說和已經築基的寧無量硬碰硬了,恐怕對方一根手指都可以放倒她。
但此時此刻,她看著離她越來越近的寧無量,手心不住地出汗,卻竟然出奇地冷靜。
婚,是肯定要退的,且要退得乾淨利索,絕不拖泥帶水。
什麼破婚約,什麼青梅竹馬,什麼撫養之恩……統統都不重要。她爹媽養大她,不是讓這個白眼狼這麼糟踐利用至死的,她都不敢想像,上輩子自己死了以後,她爹媽得有多傷心。
只要寧無量開口,她就飛快答應。
他要給她腰帶,她絕對碰也不碰。
她虞絨絨這輩子就要和這個心機深沉的寧無量恩斷義絕,絕不要和他再沾染半點關係!
他走他的復仇路,她躺她的太陽坡。
天高海闊,一拍兩散,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如此拿定主意後,再等寧無量終於在她面前駐足,將那條鮫緞腰帶,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遞到了她面前的時候,虞絨絨的表情很是平靜,甚至手心的汗都不太出了。
「絨絨,許久不見。」寧無量聲音含笑,一如過去他們青梅竹馬時,好似過去三年的分別從未發生過:「這條腰帶送給你。」
四周有驚呼聲四起。
「……所以竟然是我誤會虞絨絨了?!她真的是寧無量的未婚妻?!」
「天哪,寧小真人當真如此疼愛自己的未婚妻?竟然打算把如此一路浴血九死一生搏殺才爭取到的進入小樓的機會讓給她?!」
「他瘋了嗎,那可是小樓!!全天下修道之人都夢寐以求的小樓!!」
「可是虞絨絨入門五年都還未內照形軀,別說小樓了,我都懷疑她這次能不能透過中閣的考試,就她也想進小樓??」
虞絨絨看著面前漂亮如曳動水波的鮫緞,突然意識到了更多前世不曾深想的細節。
那可是至堅至柔的鮫緞腰帶,就算她微胖了些,又豈是她輕輕鬆鬆就能撐斷的?
顯然,寧無量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在鮫緞腰帶上也做了手腳,他竟然真的這麼不擇手段,細思起來,可真是令人作嘔,匪夷所思。
「絨絨?」寧無量顯然對她的沉默有些困惑,但他的聲音依然柔和又有耐心。
虞絨絨終於抬起了頭。
天光穿過御素閣的大陣傾瀉下來,照耀得看向寧無量的圓臉少女肌膚白皙如雪,她梳著雙垂環髻的髮式,一雙杏眼極黑又靈動,櫻唇翹鼻,與記憶中當年玉雪可愛的樣子的區別或許只在於她再屏息凝神,盈盈也得有兩握,比修道界隨處可見的窈窕仙子微胖了一些,所以在人群中便總是格外有些突出的身姿。
迎上了虞絨絨目光的時候,寧無量捏著腰帶的手指微微一頓。
卻也只是微微而已。